「董愷令的夫家在那兒應該很有名氣。」
「她夫家姓什麼?我從來不知道。」璞玉攤開雙手;
「我們可以問,可以打听。」
「你也以為是她帶走司烈?」她睜大眼楮。
「我還有一個奇怪的想法,」他考慮一陣。「你說過,上次去台灣見過司烈的母親。」
「你不是以為——」
「也有可能,」他笑起來。「我亂想的,不知道為什麼會想起,可能不大,是不是?」
「一個避居深山野嶺不願見人的女人,不可能。」璞玉搖頭,「何況——」
「何況什麼?」
「不。沒有。」她避開了。「我們怎麼不打听董愷令夫家的事?」
「我來想辦法。明天一早我們開車進元朗,專找古老大屋。」阿尊說。
「這如大海撈針。」
整整一天,阿尊開著車和璞玉在元朗大街小巷穿梭,雖然知道愷令夫家的姓氏,但幫助不大。人事變遷太大,幾十年的事,大家都沒什麼印象。
「我要回家等佳兒的消息,」璞玉疲乏的。「我相信她該到了。」
「回去嗎?」他無言的駕著車。
「阿尊,很抱歉要你陪著我做這麼無聊的事。」她真心說︰「可能全是我胡思亂想,什麼事都沒發生。」
「陪著你即使做些無聊、沒意義的事也很開心,」他說︰「跟你在一起很舒服。」
「謝謝你這麼說,只是——」她有點為難。
「我明白。不用解釋,」他微笑。「現在還是我該出差倫敦的時間,反正空著,就算我們新界游又如何?」
「我們這麼胡亂的找——阿尊,司烈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她擔心的。
「不會有危險吧?司烈又沒有敵人,」他拍拍她。「你緊張得人都瘦了。」
「司烈沒理由那麼久不露面也沒有消息。」她眉宇間有了愁苦。
「等佳兒到了商量一下,或者——報警。」
「可以報警嗎?我怕事情弄大。」
「他的確失蹤了四天。」他說。
「我們是否又蠢又傻,跑到元朗來胡亂的找?」她輕嘆。
「我願意陪你做又蠢又傻的事。」
她沉默。
她明白阿尊的心意,然這個時候她全無心緒,連感覺都沒有。找到司烈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慢慢再說吧。
回家時佳兒已到,她等在樓下的管理處。
「怎樣?有任何消息嗎?」她急問。
只是連串搖頭。
「我們忽略了一件事,」佳兒站在那兒︰「為什麼不問司烈大廈的管理員?」
然而管理員說沒有印象。
「四天前的事了,」那戴著厚厚近視眼鏡昏管理員說︰「莊先生——沒什麼印象。」
「再想想。有沒有人來找他?」佳兒不放松。「有沒有人跟他一起離開?」
「莊先生總是一個人開他的小跑車,」管理員望著璞玉。「要不然就是和這位小姐。」
「四天前的下午,請再想想。」
「對不起。」管理員只會搖頭。
他們圍著管理處引起了大廈住客的注意,一個年輕男子突然說︰
「我記得莊司烈和一個女人一起離開,不過不記得時間。」他說︰「一個很漂亮的女人。」
「多大年紀?我是指女人。」
「三四十歲,四五十歲,我說不出。」大男孩攤開雙手。「總之不是十幾二十幾歲的。」
董愷令。幾乎所有人的心都這麼想。
但是愷令帶他去哪里?為什麼?
當晚,佳兒暫住璞玉的公寓。
「你睡床,我睡沙發,」璞玉開朗的。「我習慣獨睡。」
「恐怕我們都睡不著。」佳兒苦笑。
「若董愷令帶走司烈,我們是否不應該擔心呢?」璞玉突然說。
佳兒呆怔一下,點點頭。是啊!她們不應該擔心,但是他們的確在擔心。
「董愷令又不是女巫。」佳兒笑。「我們兩個女人疑神疑鬼。」
「即使在愷令那兒,是否該通知我們?」
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就不對了。
「我弄點宵夜,你沖完涼出來吃。」璞玉說。
佳兒十分鐘後穿著浴袍出來,洗了頭,臉上的化妝品也洗盡。
璞玉抬頭望,看見她左臉有半個巴掌那麼大一塊胎記,淺紫紅色的。
「是胎痣,沒辦法消除,」佳兒不介意的笑。「平時用瑕疵膏遮住,沒有人知道。連司烈也沒見過。」
「我也有胎痣,不過在背上,」璞玉不以為意。「大概每人都有。」
「哇!你煮的榨菜肉絲面真香。」
「司烈也愛吃,你們口味相同。」
「他現在哪兒?正在做什麼呢?」
掃描校正︰LuoHuiJ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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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從一種悠悠然又似朦朧中緩緩醒來,司烈睜開眼楮,看見一個全然陌生卻又仿佛熟悉的環境,古老的屋子,深紫紅色的絲絨窗簾,紫檀木的雕花大床——霍然坐起,他是在夢中或是清醒的?
周遭一片寂靜,只有自己的呼吸聲。他用雙手揉揉眼楮又胡亂的抹一抹把臉,感覺上是清醒的,不是夢境。但感覺——又有幾分真實?或只是夢中的感覺?
他從床上跳下來,啊!夢中他是沒有動作的,只要一動他就會醒。那麼現在是清醒的?為什麼屋中一切又如夢如幻?
拉開深紫色的窗簾,光線一涌而入,窗外艷陽高照,是個顯得荒蕪的大花園。若不是夢,這是什麼地方?
推推窗,窗戶紋風不動,釘死的。他皺皺眉,把視線移向房門,房門——不會緊鎖吧?
走過去試試,心中的不安漸漸擴大,房門是緊鎖的,一如窗戶。
誰把他鎖在這兒?
這兒又是什麼地方?他為什麼會來?
連串的問題在腦中浮現,卻完全找不到答案。他甚至不知自己為什麼在這兒。
他——他——運用了一切腦力,可是越思索越覺空白,越
想就越覺恐懼,是恐懼,豆大的汗珠已浮現額頭。他怎會什麼都想不起?他——得了失憶癥?
想到「失憶癥」二個字,他苦笑。至少他還知道失憶癥,表示他並非失憶。但他——到這屋子之前他做過什麼?和誰?
想不起,完全沒有印象,仿佛什麼都不曾做,一開始他就在這兒。
他定一定神,看見桌上有酒——他喝酒的吧?仿佛是又仿佛不是,這個時候酒或有幫助,他為自己斟一杯。
他是莊司烈,攝影家,是,他知道,很清楚的知道。他人在香港,有些朋友,璞玉、董愷令、秦佳兒——佳兒回紐約了。前一陣子他去紐約探過佳兒,還去台灣見過母親,回來後璞玉接了一單工作去倫敦,啊,倫敦——
倫敦怎樣?璞玉去工作的,是一批陶瓷樂器,是最新的創作,要花很多精神時間,可能揚名國際——但這是璞玉的事,他呢?他怎樣呢?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一口氣喝光杯中酒,他試著敲門,敲得很響,敲了很久一點反應也沒有。外面恐怕沒有人,這屋子里只有他孤單的一個。
到底是怎麼回事?是有人故意這麼困住他的嗎?為什麼?真是想破腦袋也沒答案。
天色漸漸暗下來,他肚子餓了,不是有人想餓死他吧?
他坐在床沿呆呆的望著窗外。夢境中不會感覺肚子餓,這一定是真實的事。左邊角落有點聲音,他望過去,看見一扇兩尺見方的小門打開,一盤食物放在那兒,還冒著熱氣。心中大喜,奔過去大叫︰
「有人嗎?有人嗎?請開門放我出去。」沒有回應,他再叫︰「這是什麼地方?回答我。」
只有食物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