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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

夢中纏綿 第33頁

作者︰嚴沁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如墜迷霧。

食物是三菜一湯,做得很精致,味道也好,倒像是什麼餐館的。

填飽肚子之後他忍不住想,可是有人跟他開玩笑?若是,這玩笑未免太大了。

黑夜降臨,四周更是靜得嚇人。

司烈膽子不小,荒山野嶺,兵荒馬亂都嚇不倒他,但此地——一股神秘的氣氛令他極不舒服,他有窒息感。

什麼人困住他呢?總不能困一輩子吧?總有人要出來見他,是不是?

他只能等。

等,是最乏味又無奈的事,何況還在這種莫名其妙的環境下。屋于里除了古老的紫檀家私就只有酒,他並不嗜酒,只好呆坐在那兒一籌莫展。

為什麼他記不起到此屋之前的事呢?一定有個原因的。

他苦苦思索,也許想得太用神,也許的確也是累了,他在不自知的情況下又沉沉睡去,又進入夢境。

是。又進入那熟悉又難解的夢境。

依然是那個房間,那張紫檀供桌,牆上看不清楚的男人照片,鮮花、供果、深垂的深紫色絲絨窗簾。—門,門邊的紫檀雕花屏風,然後門開處,邁進來的腳,帶羽毛球的白緞鞋,墨綠絲絨旗袍。手,托盤,冒熱氣的碗,似真似幻的榨菜肉絲湯味——就像電影般,鏡頭一轉,他又看見那火車站,那條路,路兩邊的情景,路盡頭的大屋。樓花鐵門,花園,推開屋門是一屋子的光亮和類似掌聲的喧嘩,該醒了——不不,看見那道似高不見頂的木樓梯,莫名的恐懼往上涌,他不想再夢下去,他要醒來,要醒來——他已走在木樓梯上,一級又一級,終于到了頂,是一扇木門。好熟悉的感覺,仿佛門里的一切他已見過千百次,就像回家——啊!家。伸手推門,輕輕的一陣檀香味迎面而來,他又看見那紫檀的供桌,牆上看不真切的男人照片,供桌上的鮮花,水果,還有——還有供桌前背對著他跪著的人,女人,穿絲絨旗袍的縴細女人,似熟悉又似陌生。他向前一步,女人轉回頭——

他驚醒了,在這個時候他又驚醒了。

他本來可以看清那女人的樣貌,不不不,他感覺到那女人的樣貌,真的。他似乎見過,那真的似曾相識。

他怔怔的發呆,驚疑不安加上莫名的恐懼包圍著他,現實和虛幻交織成一個網般令他難以動彈。

那個似曾相識的女人是關鍵,這麼久了,到底要啟示他什麼?

不敢再睡覺,不知道為什麼,他怕真正看清那女人的臉,只差那麼一點點,只差那麼一秒鐘,是不是?看清了之後他擔心自己會受不了。

受不了?為什麼?

他站起來四下走動,桌上那瓶酒仿佛在引誘他,喝啊!這個時候該喝一點酒。他努力壓抑了這念頭,坐在一角的沙發。

這是個莫名其妙的荒謬環境。他狠狠的拍拍沙發,牆角一扇小門應聲而開。

秘密的小門?!他跳起來奔過去,看見門外一道長廊,幽暗神秘。

釘死的窗戶和緊鎖的木門看來都困不住他,有暗門呢。只考慮幾秒鐘,他走出來。

長廊上雖幽暗,牆上的古老壁燈卻是亮著的。他慢慢向前走,小心翼翼的踏著地上的深紫色地毯,怕驚動什麼人似的。這屋子里除了他還有其他人嗎?

長廊盡頭有道小樓梯,通向上面一道雕花的木門。司烈猶豫一下,那木門強烈的吸引著他。吸一口氣,他踏上樓梯。

伸手推門時,他竟控制不住的在顫抖。他有個感覺,木門後有他想知道的一切。

輕輕一推門就開了,一些彌漫的煙霧,又是一陣似真似幻的檀香味。屋里是亮著燈的,他定定神,巨大的震動令他幾乎站不住腳,他看見——是,他真正看見在夢中出現的那張檀木供桌,桌上的鮮花、供果,牆上有張男人照片。把視線向左移,是深紫色的絲絨窗簾深垂,門邊有個相當大的紫檀木屏風,再向前一步,他看見牆上照片中的男人,那在夢中從來看不清楚面貌的男人。那那——背後突然傳來一聲似真似幻的嘆息,女人的聲音在問︰

「你——回來了?」

他大驚回頭,一陣突然來到的昏眩緊緊的抓住了他,意識一下子模糊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感覺上有一世紀那麼長的時間,他才悠悠醒轉。

他看見自己仍然在那個緊鎖著的房間里,他仍然躺在床上,深紫色的絲絨窗簾拉開的,窗外一片黑暗。

他不能置信的模著自己額頭,他——又發夢了?一個從未出現過的夢?但是——明明一切是真的,他分明是清醒,那沙發——他跳起來奔到沙發邊,用力拍著,打著,搜尋著,沒有一絲破綻,沒有神秘小門。

他又奔到牆角,牆上沒有任何痕跡,絕對不像有門的樣子,剛才——剛才——他沒有從這兒出去過?

到底怎麼回事呢?

司烈簡直覺得痛苦了,是什麼人在故意折磨他,是不是?是不是?在這虛虛幻幻、真真假假中,他就快崩潰,就快發瘋。

怎麼可能是這樣的呢?什麼人要對付他呢?就像把他迫瘋了,對方有什麼好處?

他又看見那瓶酒,這次,他控制不住的為自己斟了一杯,一口吞下。

他要鎮定自己。

他是這樣坐著直到窗外泛起魚肚白。

罷才的遭遇——他覺得是遭遇,不是夢境,令他不再有睡意,他要清醒的來分辨一切,分析一切。

他用最大的意志力支持著。

天亮了,他聞到早餐的氣味,那兩尺見方的小門處果然放著豐富的食物。折磨他的人並不想要他的命。

他不理三七二十一的大嚼著,肚子餓是為難自己,他不傻。

他要養足精神來揭開真相。

真相?他苦笑。是有個莫名其妙的秘密圍繞著他,是吧。

無所事事的被困在這兒該有三天吧?他記得已第九次進餐了。

精神越來越壞,眼皮越來越不听指揮,實在太疲倦了,憑著意志,他三天三夜坐在沙發上不肯入睡,他不想再一次進入那種似真似幻的情景中,他要保持清醒,他——實在不行了,已經是種半昏迷的狀態,睡魔已經對他展開了最迷人的笑靨——

心中突然一點靈光閃動,他想到璞玉,璞玉在倫敦會不會找他?會不會發現他莫名其妙的失蹤?會不會——啊!他睜開眼楮,璞玉在等他。

是是是,一連串思想回來了,璞玉在倫敦等他,他預備前往,他們約好了在機場見面,他——但是他為什麼沒去?為什麼跑到這兒來了?這其間發生了什麼事?

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一定有什麼人,什麼意外——意外?

他不可能自己無緣無故的跑到這麼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這其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在幾乎絕望的環境中,佳兒、璞玉和阿尊報了警。

司烈已失蹤一星期。

他們把一切經過,把中間的努力,把各人心中的懷疑一股腦兒的告訴了警方,事情拖了這麼久,他們真的擔心意外。

「要找到董愷令女士並不難,元朗警署可以幫你們。」負責接待他們的人很友善。「而且一間古老別墅,你們為什麼不去田土廳查查看,一定有記錄的。」

田土廳?怎麼他們完全想不到?阿尊立刻趕著前去,約好在元朗警署再見。

佳兒和璞玉盡最後努力再去愷令家。

「夫人沒回來。」看屋的工人很懷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平日董愷令元朗別墅會不會打電話回來?」佳兒問。

「很少。夫人會吩咐司機做事,回來拿東西或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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