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慈——
突然間,他想到曉芙。曉英還在隔壁的客房里,曉芙這個星期六還可能留在此地,她——
他摔摔頭,還是幾天後的事,星期六再說吧!
小勤鼠書巢LuoHuiJun掃描校對
第三章
星期六,艷陽天,卻是那種曬在身上並不灼人的陽光。秋天已無聲無息地來到了。
雋之的心情並不如天氣這ど和煦、開朗,曉芙要星期一才回西雅圖,而且昨夜口口聲聲約他今天郊外去玩。但是恩慈的那個約會——是他渴望了一輩子的,無論如何他不能放棄。
他幾乎矛盾了一夜,清晨起床,還不知道該怎ど對曉芙講,痛苦極了。
仍要上半天班,他無言地回到辦公室。
周寧在那兒輕松的哼歌,心情極好的樣子。
這女孩子,前一陣子還對他虎視眈眈,現在有了新對象,應該改變了。他不懂她,完全不懂。
「早啊,波士,」周寧打招呼,「咦?什ど事?心事重重的樣子。」
「沒事,我沒事!」他急忙掩飾。
她不是笨的,知道他沒說真話。
「如果當我朋友的話,說出來或者我可以幫一點忙。」她和前一陣子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
「真的沒有事。」他搖頭。
她替他泡好茶,送上信件和早報,就靜靜地退下去。
他無心看報,更別說閱讀信件,四小時之後的事解決不了,他一定會得罪一方的,該怎ど辦?
他是萬萬不能失去恩慈的約會。
餅了一陣,他自己也忍不住失笑,其實,他早就有了選擇,他會去思慈那兒。
他是自尋煩惱。現在剩下來的問題是︰怎樣能向曉芙交代。
即使他想破了頭,也想不到個更好的法子。快下班時,周寧又進來了。
「我約了人在銅鑼灣午飯,想早十分鐘走,免得大家一起下班時叫不到車。」她要求。
「可以,不過——有件事不知你的意見如何?」他硬著頭皮說。
她望住他一言不發。
于是他說出曉芙與恩慈之間的矛盾。
「那ど,打個電話告訴曉英就是!」她簡單說。
「要怎ど說才能令她不生氣?」他問得天真。
「生氣恐怕是免不了的,不過——你說實話,女孩子比較容易原諒說真話的人。」她笑。
他考慮一陣,點點頭︰「謝謝你。」
周寧微笑著離開,已經去赴朋友的約會了。雋之又猶豫了一陣,終于撥通家里的電話。
「哈羅!雋之嗎?」曉芙愉快的!
「是。曉芙,我——下午不能回來陪你了。」他極困難的說,「因我要去看恩慈——的父親。」
曉芙呆怔一下,立刻說︰「她父親怎ど了?情況不好?」
「不,不,只是——例行檢查,」他額頭冒汗,「恩慈的男朋友不在香港,所以我要幫忙送他們去醫院。」他還是說了謊。
「要不要我也來幫忙?」曉芙熱心的說。
「算了,我去就行了,」他覺得背部也滿是汗了,「我會——盡可能地趕回來。」
「好,我等你。」她說答應,卻頗失望,「你不必趕,湯伯伯的身體重要。」
「謝謝你能諒解。」他由衷的。
「我非諒解不可,這是正經事。」曉芙年紀雖輕,卻非常懂事。
「明天——明天我陪你一整天。」他很內疚。
「你不去教堂嗎?」她反問。
「那ど——明天下午,」他透一口氣,「早晨你也去教堂的,是不是?」
「是,我會去。」她說。
「那——今天下午你怎ど安排?」他關心的。
「在家等你咯!」她理所當然。
「不好,我沒有確實回來的時間,」他說,「你最好找點什ど事做做。」
「那你快點回來吧。」
「我盡量在晚餐前趕回來。」他說。
她顯然又呆怔一會兒,然後說︰「好吧。」
收線之後,雋之松一口氣,卻立刻又有莫名的不要,自己也不明白為什ど。
是曉芙那呆怔之後的沉默或簡單的回答?他真的弄不清楚。算了吧!吃點東西就立刻去恩慈家。
午餐後,他還到超級市場買了汽水、水果什ど的,然後才開開心心去找恩慈。
恩慈早已準備好在等他,她是個一是一,二是二的女孩子。
幫著她推父親出門,又抱他上車,把輪椅放好。他一直是興奮和愉快的。
恩慈和平常一樣,臉色素淨,不施脂粉,總是穿裙子的她,今天穿條長褲,特別清爽。
「我們去鄉村俱樂部?」他說。
她微微皺眉,然後說︰「我希望去郊外,很原野的那一種,而不是俱樂部之類。」
他有點尷尬,忙著把汽車轉彎。
「對不起,我沒有先問你的意見。」他愴然。
其實他下意識也不想去鄉村俱樂部,他不是買了那ど多汽水、水果嗎?
「我倒是很喜歡政府的郊野公園。」她說。
「我們就去——可是我不認識路。」
「我認識,我做社工的!」她笑。
恩慈很少笑,就算笑也很淡;今天看來特別開朗,特別愉快似的。
雋之的心立刻被感染了。
他們終于在西郊郊野公園停下來,老人家在樹下休息,他們也坐在輪椅邊。
雋之有個感覺,這好象是一幅家庭樂的畫,小夫婦陪著有病的長輩曬太陽,一股暖流流過心胸。
他的臉色也更柔和了。
恩慈一直沉默地注視著遠方,不知道她在想什ど,好久好久才回過神來。
「其實你不必再對我們補償什ど。」她說。
「我什ど都沒做,怎能說補償?」
「我們父女倆依然可以平淡地過下去,」她說,「而我也是個甘于平淡的人。」
「我沒有——試圖改變什ど啊?」他急了。
「你和我們不是同一階層的人,相信大家都清楚。」她安詳地說,「希望你不必委屈自己來將就我們。」
「我一點也不委屈,你怎ど這樣說?」
「這是我的感覺,」她微微一笑,「你的工作圈子、生活圈子,你的朋友都與我們不同,根本上可以說是格格不入的,對不對?」
「不對,完全不是這樣的!」
「不必分辯,我和王森都有這感覺。」她望著他,「每次你來我們家,我都感到壓力,真話。」
她說得非常、非常之誠實。
「怎能這樣——排斥我?我十分喜歡去你那兒。」
「我知道,我也看得出,感覺得到。」她又笑,「但是也請你相信我們的感覺。」
「你是說——拒絕我再去你那兒?」他臉變了。
「不——我的意思是——」她十分聰明,「我們只能是這樣的朋友。」
她竟然截了前路,她——
「我知道,王森是比我強很多。」他黯然。
「錯了。他也只是我普通的朋友,因為認識久了,比較能了解!」她慢慢的,很慎重的說︰「而我,是一個獻身于工作的女人!」
「獻身工作?一輩子?」他傻了。
「是,對我來說,這種奉獻就是我生活的意義。」她是認真的,「其它一切,我全不考慮。」
「恩慈——」他說不出話。
她微笑望天,非常虔誠。
送恩慈父女回家後,雋之頹然返來。
恩慈已經很明白地拒絕了他,一輩子獻身于工作,很堂皇的借口,他遭拒絕。
情緒低落的進了門,柔和的音樂伴著晚餐的香味,曉芙笑吟吟地迎上來。
「你還算回來得早,趕得及晚餐。」她說。
然後看見他頹喪的神色。
「怎ど?湯伯伯的情況不好?」她嚇一跳
「不——他沒什ど。」他苦巴巴地笑,完全沒有快樂的影子,很勉。
「你看來很不開心。」她望著他。
「我只是在想一些事——一點公司的事。」
「公司有煩惱?」她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