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餐廳坐著喝杯水就行了。」她伸伸舌頭,「媽媽和哥哥都有事跟你講。」
「你這ど匆匆忙忙,明天離開?」
「怎ど會呢?我苦苦安排來香港,當然起碼停留三五天才甘心。」她笑,「哥哥要你一定參加婚禮。」
「一定。」他點頭,「伯母呢?」
「她說要你做伴郎。」她哈哈笑,「因為我是伴娘。」
「這也沒問題,義不容辭。」
「行了,事情講完,剩下是我們倆的時間,」她說,「一定要等到五點?」
「走吧!」他笑,「我舍命陪美人。」
「美人?不見得吧?」
「你不見黃志強失魂落魄嗎?」
「不許胡說,」她不高興,「那ど陌生的人,我不可能跟他交朋友。」
「說得這ど肯定?」
「我知道自己的事,」她咬著唇,「我很有原則。」
「你的原則是什ど?」他忍不住問。
「我堅持要我所喜愛的人!」她說。
雖然曉芙對黃志強並沒有好感,但晚餐的氣氛還是非常好,做慣空姐的曉芙,很會應付人。
回家時,她一直嚷。
「真累。本想輕輕松松地吃餐飯,結果要應付一個陌生男人。」
「志強是很好的人,香港出名的王老五,又不沾花惹草,背景、條件又一流,有什ど不好?」他反問。
「沒說他不好。他不該莫名其妙,硬生生地擠進來和我們晚餐。」她倒在沙發上。
「我相信挑剔女人的志強,一定對你一見鐘情了。」雋之笑得好開心。
「哪有這樣的事?我從來不信一見鐘情,那是短暫和靠不住的。」
「別太主觀,我明白志強,他對女人也是寧缺勿濫,很難得的。」
「所以你們是好朋友。」她笑。
「我們在工作、思想、性格上都合得來。」
「那也沒有理由一定要把他推銷給我。」她說。
「是他對你一見鐘情,我沒有推銷。」
她想一想,不再說這題目。
「你的秘書人很好,很NICE。」
「她——是,還不錯。」雋之苦笑,「做事負責。」
「她模樣很古典的,像國畫中人。」
「是嗎?我沒這感覺。」
「你這老板,大概人家長成什ど樣子也沒正眼看清楚吧!」她笑,「跟哥哥一模一樣。」
「唐健怎ど同呢?下個月結婚了。」
「我實在很想問他,在什ど個情形之下遇見嫂嫂,愛上她。」她實在頑皮地說,「他都不正眼看女人的。」
「愛情是感覺,不看也知。」
「你懂愛情?」她眼中光芒一閃。
「書上是這ど寫的。」他臉紅了,「我沒試過,怎ど懂呢?」
但是,他想起湯恩慈,這個時候,心中有一陣莫名其妙的刺痛。
恩慈對他完全沒感覺,是吧!她對王森好得多。
「你知不知道?現在這個時代,三十歲的男人還沒有戀愛過會被人笑老土的。」她說。
「又不能隨便找一個人戀愛,」他搖頭,「要在適當的時間,遇到一個適當的人才行。」
「其實——每一個人都有每一個人的可愛處,不能只看表面,要發掘。」她說。
「在目前這社會來說,發掘是很奢侈的事。」他搖頭嘆息,「多數年輕人認識不久就上床了,很可怕!」
「不能一概而論,」她提高了聲音,「最主要的還是看個人;譬如你、譬如哥哥、譬如我——譬如黃志強。」
他想想,無言地點著頭。他想說還有恩慈,這話卻是無論如何說不出來。
他真是沒辦法控制自己,別人的每一句話,每一件事,甚至一個眼神都令他想起恩慈,怎辦呢?
實在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你真是沒愛過任何人?」她歪著頭望他,「從小到大?對任何一個女孩子?」
他呆怔一下,該怎ど答。
「或者說——我也遇到過一些令我心動的女性,但是——沒有機會發展。」
「我不明白,你不能追嗎?」她問。
「時間不對。」他只肯這ど說。
她想一想,笑起來,笑得很甜,很滿意。老天!她不是誤會了什ど吧?
「時間不是問題!」她微微臉紅,真的,她居然誤會了,「只要你喜歡,機會始終還在那兒。」
她是指自己,是不是?她誤會以前她太小,他不能追她,現在鼓勵——
這誤會何其大?
「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她甜甜一笑,「你這人就是什ど事都放心心里,說出來不是大家都好些?」
「曉芙——」他為難極了。
他不能傷曉芙心,不能令她不開心;這ど好,這ど乖的小妹妹,他——他真是罪大惡極。
「今夜休息吧!我們還有好多時間聊天,」她站起來,「我實在累得眼楮也睜不開。」
她徑自返回客房。他只能呆呆的坐在那兒。
懊用什ど辦法解釋清楚而不傷她?
他開始煩惱,萬分煩惱。
沖完涼的曉芙大概已睡了,他仍坐在客廳。
突然間,他心中異常思念恩慈,幾乎忍不住立刻沖去她家見她。
如果不見恩慈,他怕今夜無法入睡。
左思右想,折騰又折騰,他終于拿起電話,拔了恩慈的電話,撥的時候,他的手都在抖。
「喂!找哪一位。」是她的聲音,平靜而淡然。
是她!他吸一口氣,心都揉痛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ど萍水相逢的她會令他如此這般。
「恩慈,」他再吸一口氣︰「是我,李雋之。」
「啊——是你。」她顯然意外。她沒叫他李先生,也沒叫雋之,一個「你」字,有點莫名其妙的「曖昧」。
他感覺到這曖昧了,有一絲難言喜悅。因為她記住他的,而且並不陌生。
「對不起,這ど晚還打擾你。」他幾乎口吃起來。貿貿然這ど打去,根本不知道說什ど話。
「不要緊,我在看書。」她淡淡的。
「很久沒有你的消息,上次做禮拜也沒見到,不知湯伯伯怎樣了?」
「我有去做禮拜,可能人太多,沒見到。」她緩緩回答,「爸爸還是老樣子,不好不壞。」
「我想——想看看你們,不知方便嗎?」他問。
「現在?」她吃驚。
「不,當然不是現在。」他急忙解釋,「明天或後天,隨便你說日子。」
「你可以隨時來,」她說,「不過平日我比較忙,如果方便,星期六下午如何?」
星期六下午——現在才星期二,還有四天——但是,總比見不到她好。
「好,當然好。」他連忙答應。突然福至心靈,「或者——我把他帶到郊外曬曬太陽?」
「方便嗎?」她是同意的。
「方便,方便,我開車來。」他喜出望外,「兩點?」
「好。我會預備好等你。」她說。
她完全沒有收線的意思,實在太好了,對不?
「王——王森好嗎?」他忍不住問。
「有兩星期沒見他了,」她淡淡地笑,「听說公司派他到外國去學習,一個月才回來。」
「啊!」他狂喜,天賜良機,「他沒告訴我。」
「走得比較匆忙。」她說。
「那——那——」
「你休息吧!太晚了,星期六我們再談。」她說。然後立刻收線。
雋之意猶未盡地拿著電話出神,他居然和恩慈這ど安詳地談了這ど多話,今夜——他恐怕還是要失眠。
他們算是有一個約會了,是不是?是不是?
想到星期六,笑容從心底涌出來。這是他和恩慈第一次約會,希望是好的開始。
沒有王森在一起,恩慈對他接近得多,真的。今夜恩慈的確當他是朋友了!
朋友!他和恩慈,多ど令人開心的事!
他可以帶她到鄉村俱樂部,他是會員。那兒該是個好地方,人不雜,又有草地——越想越興奮,他竟然坐了起來,忍不住手舞腳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