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顧氏家族有甚麼關系?」
「老板與員工。」
「你一直住在他們的家?」
「不。只因冬姨一再出意外,而且發生了家杰的事。」
「以前認識嗎?」
「不。只向顧氏申請工作。」
「他們對你好得令自己的兒子妒忌?」
「哪有這樣的事?」傳宗驀然臉紅。他從未刻意討好過任何人,所有的事都是緣分,但——他該怎樣解釋?
「顧希仁讓你代替兒子在公司的地位。」
「這—一傳宗深深吸了一口氣,「你們到底懷疑我甚麼?」
「你本身實在沒有懷疑之處,只是一切事情的來龍去脈,想向你問一問。」
「你們想從我這里知道甚麼?」
「你曾是顧家杰的私人助理,他私下給你津貼,做些額外工作。」
「是。顧老先生也知道。我替他做賬,做數簿,都一清二楚。」
「我們看過了。」警探笑起來,「你是個一板一眼的人,江心月為甚麼要針對你?」
他們實在甚麼都知道了。
「不知道。可能誤會我的出現對家杰不利。」
「是否不利?」
「應該說——我的出現令他們父母兒子不和,家庭分裂。」
「你明知身處這情形,你是聰明人,為甚麼不走?」
「我曾離開顧氏,顧老先生找我回來。」
警探翻看資料,頻頻點頭。
「你對江心月有甚麼看法?」
「她?我不熟悉,但她對我很有敵意,言辭很尖銳,很針對。」
「有理由嗎?」
「也許她有,我不知道。」
「以前你們不認識?」
「素未謀面。」
「你知道——我們曾查過你保良局的一切資料,也知道江心月也去查過。」
「為甚麼?」傳宗愕然。
「素未謀面的人去查你的身世,這令我們好奇。剛巧這時顧家發生冬姨的意外,這——你有甚麼聯想?」
傳宗呆在那兒,聯想?這麼事件怎可以聯想到一起?根本風馬牛不相及。
「我不明白。」
「好。另一件事︰江心月說你有份參與計劃綁架顧家杰。」
傳宗整個人從椅子上跳起來。他從來沒這麼激動過,全身顫抖,臉孔通紅。
「甚麼,我有份?」他叫。
警探望著他微笑不語,彷佛在看戲。
「請你——再說清楚一點。」他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
「她說你曾參與綁架。」
「你信她?」傳宗不怒反笑。
「我們的意思是,她為何這麼恨你,非置你于死地不可?」警采笑起來。
「我的確從來不認識這個女人。」
「實際上,你取代了顧家杰的地位。」
「也許在職位上如此,但他們始終是父子,這是誰也代替不了的。」
「顧氏夫婦收你做義子。」
「這是罪狀之一?」
「不。我們只想請你幫忙!」警探拿出另一疊文件。「保良局的資料顯示你尚未滿月就進去,因為當時你臍帶剛掉。身上沒有任何顯示身分的文件。
「為何要查我的身世?」
「這是很有趣的事。陳冬妹助養你,你可知他和顧家有甚麼關系?
「冬姨曾替他們——或江心月打過工?」
「不。陳冬妹有個姐姐陳菊妹曾是江心月的女僕。」
「啊!」傳宗不能置信的叫。怎樣復雜的關系?冬姨怎麼從未提起?只是她似有很多難言之隱。
傳宗想起許多有關冬姨的怪異之處,妤像一提起顧家杰,她就有奇異的沉思、奇異的眼神,還有許多難以解釋的神色。難道——有關?
我們談談另一件案,「躍馬」國際投資公司——就是中途搶你們紐約的生意,也是顧家杰當董事的公司,他們牽涉不道德的買賣股份,還有許多不盡不實的
賬目,商業調查科已深入調查,你——替他們做過賬嗎?」
「沒有。應該沒有。我做的只是顧家杰的私人數簿。」
「美國ClA也在調查,因為「躍馬」國際也牽涉販賣軍火。」
傳宗呆在那兒,張大了口說不出話。
他心目中,甚至希仁心目中的家杰只是個野心大、好高騖遠、不切實際、想一步登天、隔夜發大財的人,但販賣軍火——
「這是一個國際犯罪組織,從大陸邊界和越南偷運軍火到美國、中南美,和每一處有戰爭的地方去。」警探的神色越沉重,「國際刑警已邀請我們協助。」
「家杰——不可能是主使,他不夠魄力。」
「是。他不是主腦,我們正調查他的角色。但他的確是「躍馬」的董事。」
「我應該對顧老先生怎麼說?」
「與「躍馬」有關的暫且不提,關于你和江心月,和顧家,和陳冬妹的一切,希望你問問看,也許——很耐人尋味。」
「耐人尋味?」傳宗不明。
「警方只處理綁架案,其中的私人恩怨我們沒權去處理,相信你會有興趣。」
「你們不會扣留我?」
「你沒有任何嫌疑。我們請你來——或許你能幫顧家解決一些事情。」
「顧家杰——」
「不能保釋。魏孝全是綁架案的主謀。很可笑,他堅稱江心月並不知情,也許我們會讓她保釋。我們還在調查中,事情尚未結束。」
傳宗這麼快就能回顧家,希仁、曼寧、家儀皆喜出望外。傳宗把警察的一切相告,他沒提及冬姨和自己身世的事。
晚餐後,他到冬姨臥室。
冬姨正怔怔的發著呆,不知在想甚麼。
「冬姨,你有個姐姐叫陳菊妹?」
冬姨全身巨震,眼中露出不安之色,她那表情分明是問「你怎麼知道?」
「警察告訴我,你姐姐是江心月的女僕,那人呢?現在在哪里?」
冬姨的身子微微發起抖來,不知是害怕還是激動,她抓緊了傳宗的雙手,眼淚簌簌而下。
「還有,保良局那麼多人,為甚麼你只助養我?」他忽然福至心靈。
冬姨的手僵住了,睜大眼楮呆怔的望著他,好半天才用手勢比劃。
「你還知道甚麼?」她表示。
「我進保良局時尚未滿月,臍帶剛掉,他們推算出我的出生日期。」他說,「我是一九六七年十二月中出生的。」
冬姨一再的用手語問︰「還有呢?還有呢?」
「只有這些,」傳宗用十分誠懇的語氣對她說,「冬姨,你是否知道一些事而沒告訴我?」
冬姨眼中不安之色更甚,他四周望望,就在這個時候,房門響起來。
「殷少爺,可否請你出來一會?」盧太的聲音,依然斯文有敦養。
「甚麼事,盧太?」
她看房里的冬姨一眼,打個招呼。
「能借你幾分鐘嗎?」
傳宗掩上房門,倚在牆角。
「我很擔心,大少和心月嬸他們到底發生了甚麼事?」盧太問。
傳宗心中浮起一陣疑問,她為甚麼這樣關心呢?
「我也不是太清楚,警方仍在調查,當日捉家杰上車的三個人已自動投案。」
「那——已知主謀是誰?」
「仍在調查中。」傳宗笑,「如有進一步消息,我可以告訴你,」
「謝謝,謝謝。我相信大少是無辜的。」
正預備再回冬姨房,家儀跑過來。
「傳宗,陪我聊聊。」她挽著他的手。
「不陪媽媽?
「她睡了。這幾天屋子里氣氛不好,真悶死人。家杰還下能保釋?」
傳宗深深吸了一口氣,搖頭。
「你吸氣是甚麼意思?心中有話沒說?」
「很多事都是我惹來的麻煩。」
「你說江心月、魏孝全他們?真不明白他們會做出那樣的事,關你甚麼事呢?」
「不關我事?警方都問為何他們針對我。」
「奇怪,他們為甚麼針對你?」
「江心月以前有女僕叫陳菊妹?是冬姨的姐姐,你可知道?」
「這麼巧的事,我不知道,我還未出世。」家儀說,「為甚麼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