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各有志,不能勉強。」
「我——不知道該說什?。」
「那就別說,讓它過去吧!」她平靜得很。
「你就這樣——算數?」
「我會另找永恆的職位。」她笑起來。「那是事業。」
「回來吧!」他真是苦口婆心。「公司提供你最好的機會。」
「讓我試驗一下自己的能力。」她很堅持。「傅堯,一向以來你在幫我。」
「不要懷疑自己的實力。」
「那?為什?不讓我闖一闖呢?」她笑。
「看來我永遠說服不了你。」他也笑起來。
「到今天才看到我是倔強,固執,死硬派。」
「那——明晚出來吃飯?你還欠我一餐,記得嗎?」
「過一陣子吧!」她婉約的。「我希望事情告一段落時才見你,還是我的原則。」
「選擇了哪間公司?」他轉話題。
「不選,全部都不理想。我還有幾個機會。」她說。
「聰明。那幾間並非大公司。」
「選鮑司我並不選名氣,氣氛對我很重要。」她說。
「我明白了。在哪兒工作請通知我。」他一點也不拖泥帶水的婆媽。
「一定。」她先收線。
暗堯也是個倔強,固執的死硬派吧?一找到機會他總是百折不撓的。選他真是個黃金海岸,只是——她心中的理想是矛盾,不穩定的子樵,她記得他說過喜歡「野岸無人舟自橫」的淡泊,瀟灑,自由自在的意境,他是個野岸吧!因為他從來不是有野心的人。
野心會不會是無可奈何之下的產品?
這些日子,子樵在做什??怎?一點消息都沒有?至少——他們一直有感情,不成夫婦也是朋友,他連「再見」都不願說?
或者他想埋藏—切,連「再見」都不願。
心中象針扎般刺痛。這事對她沒有打擊是假的,只是她做出副茶飯不思,憔悴痛苦狀又有什?作用?子樵也不會回心轉意。
又有電話。思朗在門口嚷。
「是子樵,準姐夫。」
思曼頗尷尬電話里的子樵也听見了吧?
「對不起,思朗亂說話。」她先出聲。
子樵沒有立刻響應。過了一陣.他才說︰
「我明天一早上飛機。」
是吧!他要離開,她一早就知道了。或者他並非懦弱而是太善良。善良的人痛苦都比別人多些。
「一路順風。」她只能這?說。
「我帶她一起回去。這幾天都在辦各種手續。」他無奈的說︰「我想——那邊是她的家,有她的家人,就算住在療養院,那邊也比較好。」
「是。那邊也有你的家。」她說。
「你怪我?」他敏感的。
「不。我相信命運。我已找到份好工作」她說。
「回傅堯那兒?」他問。
她輕笑起來。他並不那?了解她。
「怎?會呢?我從來不曾一腳踏兩船,我在另外的公司工作。雖然他要求我回去。」
「思曼,我——」
「我了解一切,別說了。我不怨你也不怨自己,認識你是很快樂的事,我會記得屬于我們的一段日子,那將是最美好的回憶。」
「你要保重。」
「你也一樣。」她誠心誠意的。「若有時間,不妨來封信,報導一下生活。」
「我會。」他猶豫一下。「不過——我行蹤不定,你若給我信,只好寄媽媽家。」
「你——不住美國?」她很以意外。
「那會是若干年後的事。」他說︰「我不能駐足于任何一處留給我深刻回憶之地。」
「所以也不考慮再回香港?」她極聰明。
「我會記得你,思曼。」他黯然神傷。「你給了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一段。」
突然之間她就流淚了。默默的流著淚,一絲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思曼,怎?不講話?」他急問。「你還在嗎?」
思曼深深吸一口氣仍無法使淚水停止。
「思曼,思曼,你怎?了?你還在嗎?思曼!」他叫。他還是重視她,關心她的。
「我——在。」她努力講出這兩個字。「再見。」
立刻收線,她已泣不成聲。
思朗在一邊看呆了,發生了什?事?
電話鈴又響,思曼在思朗抓電話的前一秒鐘阻止她。
「說我和傅堯剛出去,有事。」她奔回房。
思朗照她的話說了,但——卻莫名其妙。發生了什?事?
子樵離開半個月之後,大家的心才安定些。沒有人怪他,他也是無可奈何。甚至思朗覺得他帶露莎琳離去這件事,顯示出他有情有義,拿得起放得下。
「這樣的男人也不枉我暗。戀他一場。」思朗笑。「現在再難找到有良心的男人了。」
思曼沒什?表示,看來相當平靜,而事實上,她永遠心平氣和。畢竟是真正付出感情,真正愛過,就算不怨任何人,也覺意難平。
她很積極于找工工作,幾乎每一間公司都願意請她,到最後她總是猶豫。她決非挑剔之人,而是她一直有個感覺,她還有件事沒辦妥,她不能急于工作。
然而半個月了,子樵一點消息也沒有。他答應有空時會給她信的,他該知道她是關心;為什?沒有消息呢?
非常掛念。
她曾偷偷打電話去子樵母親那兒,很可惜,鈴聲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听,她也不在。難道——她也隨子樵搬離嗎?思曼真的懷疑。
他們之間就如斷了線的風箏嗎?
「還不想工作?」思奕問。
案母兄妹都對她和顏悅色,禮讓三分,她心里過意不去。又不是他們的錯。
「明天。明天我選定一家公司去報到,」她振作一點。「選航空公司的行政經理做。」
「全家旅行可以買便宜票。」思朗立刻說︰「你還可以免費全世界去呢!」
但是她獨自走遍全世界有什?意思呢?而且——有用嗎?找到子樵也改變不了他的決定。
暗堯又約了她幾次,全部推了。沒有心情見他,同時這時候見他,有點莫名其妙的不安。
「你說要走出家門的,是不是?」他說。
「我沒有禁閉自己只是——還不是時候。」
「是時候你會不會通知我?」他不死心。
「我相信——不會。」她說得很肯定。
「我明白了。」他輕嘆一聲。
從此,他沒再打電話來。
思曼想表示的是︰即使沒有子樵,她也不會接受他。她一直是這?表示的,可能並不決絕,傅堯一直沒死心。這次——該是一個段落了吧?
早晨,思曼打電話去航空公司,她答應他們的聘請將出任行政經理,明天可以上班。
辦完一件大事,她有份新的沖動。新工作新環境,新挑戰都令她興奮,心情居然好得出奇。
「我去剪個新發型。」她對母親說︰「明天將是全新的一天,我的新開始。」
母親帶點心痛的微笑著。她希望女兒幸福,然而幸福虛無飄渺,不是每個人能捕捉到的。那?,女兒心情愉快也是樂于見到的。
從發型屋出來,思曼居然好心情的去中環逛了一圈。在置地廣場打了個圈出來,她為自己買套新裝,還配好皮包、皮鞋,很有一番新氣象呢!
一路上心情開朗的回家。母親指揮著工人居然轉換了客廳的布置,一切都煥然一新。
「為配合你明天的新開始嘛。」母親笑。
新開始,是。對她來說一切都顯得那?無可奈何。她極希望子樵留下伴她一生一世,然而道義上——現在這社會里還是有許多善良人講道義的。
「晚上呢?晚上有什?好菜?」她提高聲音。
「買了很多海鮮,都是你喜歡的。」母親說。
「那?我就親自下廚。試試我的手藝吧!」
她做得很好,真的。至少在表面上如此。
思朗,思奕陸續回來。思奕還帶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