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送?」她遲疑的。
‘如果你去九龍,剛好媽媽叫我去買12只大閘蟹回來,可以順便到尖沙咀去買。」他說
「好。我跟你去尖沙咀。」她打開大門。
「更引起我疑心了,」思奕跟在她背後。「到底對方是什?人?為什?不許我們見他呢?」
「我說過時候未到。」她反而心平氣和。
「兩個妹妹,完全不同的個性。你呢!扒得密不通風,思朗呢?恨不得讓全世界的人知道。」他嘆口氣。
「我有理由。」她平靜的笑。」我怕接受不了失敗,所以不願早張揚,我要有十足把握才說。」
「你有道理。」思奕終于點頭。「思朗那?多次戀愛不成功,現在心理不太正常,居然逃避戀愛。」
「逃避?!」她不懂。
「听說理工學校有個講師對她非常不錯,她卻從不假以辭色。」
「又是講師?」她忍不住皺眉。「我想思朗怕重蹈覆轍,個性,思想的距離差太遠。」
「總要給自己機會啊!不試試怎知合得來?」他叫。
思曼思索半晌,點點頭。
「我跟她談談。」
「跟她談也沒用,她發神經,」思奕一副啼笑皆非狀。「她說除非子樵回來,否則不談戀愛。」
「關子樵什?事?」她愕然。
「她說啊!到現在才發覺子樵的男性魅力,才知道子樵的優點。她情願等他。」
思曼沉默下來。
她記得思朗也這?和她講過,她以為思朗開玩笑——會是真的嗎?怎?可能呢?
「是不是她瘋了?」思奕搖頭。「她這?瘋瘋顛顛,做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我耽心她嫁不出去。」
「也許——她開玩笑。」她說。
「再正經也沒有了,」思奕舉起雙手,思曼想叫他小心駕駛,他的手已回到駕駛盤上。「所以我很生氣,叫她等一輩子好了,子樵根本不可能回來。」
「為什?不可能回來?」她問。
「我——听公司一美國調來的同事說,他有一些傷心的往事。」他說。
「傷心往事?他?聯想不起來哦!」她故意說。
「他的怪個性你不覺得與正常人不同嗎?我相信是往事打擊了他。」他說。
「你可知道是什?往事?」
「那同事沒說清楚,只知道他以前曾結過婚。」
「哦——」
「後來太太離他而去,就是那?多了,」他聳聳肩。「然後他心理就不大正常了。」
她又沉默下來。他有段往事她猜得出來,但思朗——她真得問清楚一些,她不想弄得姊妹之間有心病。
「他太太——為什?離開他?」她突然想起。
「不知道。沒有人知道。子樵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什?事都放在心中,即使最好的朋友他也不肯講。」思奕搖頭。「他們夫妻分手時,據說——還鬧上法庭。」
「他不肯?」她很意外。
「誰知道呢?現在婚姻的離合沒有人當它一回事,誰會注意呢?」
駛過海底隧道,很快就到了加連威老道,專賣上海南貨的一條街。
「我不送你了,買了大閘蟹我就回去,」他把車停在路邊。「要我替你留幾只嗎?」
「不了。今夜我也吃海鮮,」她微微一笑。「我會早些回家,和思朗談談。」
「談也多余,她比誰都固執。」他說。
思曼見他走進南貨店選蟹,才匆匆跳上出租車,直奔西貢。
一路上她都在想,他和太太為什?失和?還弄得對薄鮑堂?思朗——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子樵?
到了子樵那兒,她反而什?都不說,不問,和平日一樣的平靜安詳。
「每次來我這兒,家人可會懷疑?」他問。
「這?大了,他們知道我做事有分寸。」她搖頭。
「可是我實在不想露面。」
「沒有人逼你露面,」她微笑。「不要疑神疑鬼。心安理得的日子容易過些。」
「猜猜看我今天預備了什??」他笑著問。
「大閘蟹。」她隨口說。
「你猜的?還是早就知道了。」他好奇的。
「預感。」她又微笑。
他凝望她半晌,眉峰漸漸聚攏。
「你今天看來與平日不同,」他說︰「仿佛——有點心事。對不對?」
「你多心。沒什?心事。」她振作一點。「我說是預感不對嗎?」
「但你一定有心事。」他肯定而固執。
算不算心事呢?或是情人眼底容不了一粒沙?
思曼回家時,思朗正在她房里看書,很專心,很用功的樣子,臥室里的燈光也分外光亮。
「戀愛中的女人回來了?」思朗抬頭看她一眼。
「學校要考試?」思曼問。
「不考試不能溫書?」思朗放下書本,用手指撫模一下眉心。「現在跟中學時代怎?一樣?以前為考試而讀書,現在則一切為自己。」
「很好。」思曼坐在對著床的沙發上,她想著該怎樣開口對思朗說。「成長,成熟是很好的事。」
「戀愛沒有好處,徒令人失去上進心。」思朗笑。
「你太偏激。為什?不說戀愛會令人墮落?」思曼笑。
「墮落就太過分。」思朗凝視她。「今天你心情好?怎?會有心情陪我聊天?」
「每天心情都很好。我心中自有一個平衡情緒的機器,永不會失去控制。」
「不要夸口得太早。」思朗笑得神秘。「新男朋友還不能強烈地影響你的心情?」
「任何人都不可能‘強烈’的影響我,我一直把得失看得很淡,情緒起伏不大。」
「人不可能對自己有把握,世事很難預料。」思朗搖頭。「以前我也從沒想象過我態度變得這?靜。」
「是啊!你為什?變得這?靜?」
「為什??該怎?講?我自然不算心灰意冷,也不算失敗,以後我一定會嫁人的,」思朗思索著。「哎!可以這?說,我現在有了理想和目標。」
「口號喊得很響。」思曼笑。
「真的啊!」思朗半開玩笑半認真的。「你不知道我現在一心一意等雷子樵嗎?」
「認真的?」思曼還是笑。面不改色。
「我發覺脾氣古怪的人反而好些,感情能永恆、專一。也比較有才氣,」思朗坦率的。「我覺得有才氣,有理想的人比外表好的人更能吸引我。」
「真是進步了?」
「當然。我比去年長大了一歲。飯不能白吃。」
「但是——雷子樵會回來嗎?」思曼問。
「會。我有強烈的預感他一定回來!」思朗的信心驚人。「一定會。」
「你這預感沒有支持的理由。」思曼吸一口氣。
「預感還需要什?理由呢?那只是種感覺,很玄,很玄的。」
「那?——你預感你和他會有結果嗎?」思曼開始有點莫名其妙的不安。
「沒有,不過別耽心,事在人為嘛!」思朗愉快的笑起來。「他如果回來,我會對他很好,很好,會盡心盡力的表現誠意。他不會沒有感覺。」
「那我該——怎?說?」思曼更加不自在。
「祝福我。」思朗笑得很甜。
思曼勉強點點頭。這話題卻再也沒辦法繼續下去。
「怎?不講話了?」思朗懷疑的。
「很多事——出乎人意料之外。」她說。
「是啊!那個時候我還一直覺得子樵跟你很相襯,而你們彼此間也有情意。後來完全不是這?回事。」思朗笑。「人是不能‘想當然’的。」
思曼考慮一陣,突然問︰
「對一個只認識而沒有交往過的人,你怎能肯定對他的感情?」
「我也講不出來,」思朗笑著說︰「自從他走後,我只知道一天比一天想念他,而想見他的念頭也越來越強烈。你知道,我曾經夢見他無數次。」
「我不能想象這種感情,幾乎可以說是——憑空的,沒有一點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