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而言,是不是太浪費?大材小用?」她說。
「我?」他很意外。」我不覺得自己有才,只是男人工作是理所當然而已。」
「錯了,大家都覺得你有才氣,」她說︰「思奕從不亂贊美人,你是他唯一佩服的人。」
「可能當時我是他上司的關系。」
「怎能急著否定自己呢?」她輕嘆。
「事實上你是,說得自己一無是處,然後心安理得的避離人群。」她搖搖頭。
他無言。
「如果你真要逃離人群就不要回香港,什?人也不見。現在——你內心還是矛盾的。」她理智的說。
「不——」
「事實如此。」她吸一口氣。「你為什?回來?」
他把視線停在她臉上,很久很久。
「你不知道我為什?回來?」他沉聲問。
「我從不猜別人的心事,我不知道。」她淡淡的。
「你太理智,太冷靜,太淡漠了,」他嘆息。「這是你的優點或缺點?」
「你還是沒說為了什?回來?」她不放松。
他眉心微蹙,很為難似的。
「沒有理由?不能講?」她凝望他。
他深深的吸一口氣,慢慢的吐出來,然後說︰
「為你。」他是絕對認真的。
這兩個字有巨大的震撼力,她幾乎承受不了。她沒想到他會說得這?直率,「為你,」她真是覺得一陣昏眩,整個人都呆住了。
「你難道真不知道?」他低聲說。仿佛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我——我很意外,」她也必須深深吸氣才能講話。「真的意外。我不知道事情會是這樣的。」
「你應該知道。」他再說︰「走之前我已經矛盾得要死,我不知道該怎?辦,離開——我以為是唯一的方法。」
「但你又回來了。」
「是。我必須回來,我根本設法子安寧,差點發瘋,再不回來我一定會死。」他嘆一口氣。「我實在是莫名其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
「回來——你沒有通知任何人。」
「我根本不想見任何人,除了你。」他坦誠的望住她。「我到過你公司樓下,到過你家門外——我常常見到你,也見到傅堯。」
她皺眉。她總和傅堯在一起?
「有一次我踫見思奕的同事,好在我避得快,」他繼續說︰「真的,除了你我不想見任何人。」
「但是你沒有找過我。」
「我仍然無法克服心中矛盾,」他嘆息。」我不敢找你,我怕害了你。」
「害我?」
「是。我伯害你,」他臉上又有痛苦的陰影。「我只能躲很遠遠的望著你,我沒有辦法。」
「我完全不懂。」她搖頭。
「你不須懂,這是我自己的事,」他誠誠懇懇的。‘而我絕對不會害你,請相信我。」
「如果我們不是偶然相遇,你永遠不會找我?」她問。
「是。我永遠不會找你。」他點頭。
她再搖著頭。
「我沒有見過比你更怪的人。」
「我——當然有理由,只是——我不能說。」他說。
「不能說就不必說了,」她淡淡的。「我不是追根究底的人,我也相信每個人該保持內心的秘密。」
「不!不!但願我能告訴你,真的,真的,或者有一天我能——」他還是矛盾極了。
「子樵。快樂一點,」她微笑。「如果我們相聚的時光是快樂,為什?不珍惜呢?。
「但是——但是」
「看,魚冷了,菜也涼了,」她指指食物。「我們先吃東西,好不好?」
他嘆一口氣,沉默下來。
「我會等你能告訴我的那一天,好不好?」她說。一個允諾?
思曼這些日子總是不回家吃晚飯,也不肯說去哪兒。父母對她一向有信心,從不追問。思朗也知道她有「新」男朋友,所以只是神秘的笑。只有思奕,他最關心,最愛護這個妹妹,所以總是不停的追問。
「思曼,你到底去哪兒?和什?人在一起?」
「沒什?人。有時和同事一起,有時約了朋友,很普通的交際應酬。」思曼輕描淡寫。
「和那個傅堯。」
「當然不是。你不喜歡的人我怎會和他來往呢?」她笑。
「其實——我也沒有不喜歡他。我這人是有點偏見的,有時候我只是隨口胡說,你別當真。」思奕不好意思。
「我當真的啊,我尊重你是哥哥嘛。」思曼笑。
望著她的笑容,思奕呆住了。從來沒見過她笑得如此容光煥發。
「你真的愛上傅堯?」他問。
「別開玩笑。」思曼態度認真。「不要低估了我的眼光和品味。」
「但是大家都說愛情是盲目的。」
「相信我。三兄妹中我最理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什?是應不應該,什?是值不值得。」
「那?——是誰?」思奕忍不住問。
思曼但笑不語。她不能肯定和子樵是不是戀愛?是不是拍拖?現在當然不能說。
「你不認識的。」
「你可以介紹給我們。」他說。
「只不過是普通朋友,以後再說吧!」
「他做什?的?」思奕很緊張。
「是個讀書人,有點藝術家脾氣,」她想一想。「個性很特別,但人很好!」
思奕皺眉,思索一陣。
「很奇怪,我聯想到一個人,不過那當然不可能,」他聳聳肩。「有一陣子我還認為只有他最適合你。」
「誰?」思曼忍不住。
「子樵,雷子樵,」他說︰「他真的極有才氣,人又好,但是個性古怪,最後還鑽進了牛角尖。」
「有——他的消息嗎?」她故意問。
「他離開了公司就音訊全無,他不曾留下美國的地址和電話,」思奕想一想。「前一陣子居然有同事說在西貢見到他,我想是看錯了人,不可能的。我猜測目前他可能在世界某個角落流浪。」
「流浪真的很好?很有價值嗎?」她懷疑。「現在年輕人幾乎個個向往。」
「個個向往是因為時髦,與價值無關。」思奕笑。
「不要這?刻薄,有很多人是真想去親身體驗一下,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你不覺得現代的年輕人做事喜歡一窩蜂嗎?」他說。
「好象我們都不再年輕了一樣。」她笑。
「說真話,思曼,你對子樵的印象如何?不會象思朗那樣討厭人家吧?」他問。
「沒有深交,不能說有什?印象,」思曼完全不想說真話。「他很特別就是。」
「我有個奇怪的感覺,他好象很喜歡你。」
「怎?可能?」思曼不想深談。「你一天到晚管別人的事,考慮過自己嗎?30歲了。」
「我不會為結婚而結婚。踫到合適的,OK,結婚。踫不到就打一輩子光棍,樂得消遙快樂。」他說。
「爸和媽媽會放過你嗎?你是獨子,怎?可以學思朗一樣的論調?」
「我是說真話啊!踫不到有什?辦法?這也是無可奈何啊!」
「我相信2、30年之後,人口會少一半。」她說。
「老實說,若真是如此倒是人類的福音。地球上人太多了,就快爆炸。」
「越扯越無聊,」她站起來。「約了人,我要出去。」
「去哪里?我送你,」他也站起來。
「我自己去。」她望著他一陣。「對我的事怎?突然熱心起來。」
「一直都是這?熱心,只是以前沒機會表示。」他傻笑。「今天一定送。」
「也好。」她也不堅持。「送我去金鐘火車站。」
「要送就送到目的地,反正我悶得慌,」他說︰「難道不能讓我看見你那個他?」
「怕你失望。」她進臥室換衣服。
「今後不再妄加評論,免得壞事。」他在背後叫。
換好衣服,化了淡淡的妝,再出來時看見思奕也預備好了,手上還拿著車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