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挨打會痛,打別的小朋友時,你怎麼不知道人家也會疼,人家的爸爸,媽媽、女乃女乃也會心疼。」
「我、我知、知道了。」小同哭不成調,不斷地抽噎。
有人拍門,「開門,開門!」是鄺老太太在大叫,「你在干什麼?」
「女乃女乃,快、快救、救我!」
「媽媽在、在打我!」小同總算盼到了救星。
「快開門,不許打我孫子。」鄺老太太急得在砸門。
鑰匙聲響,門開了,鄺老太太沖進來,從頌安的手掌下解救出慘遭嚴刑拷打得孫子。
「女乃女乃!」小同仍在哭,「媽媽打我!」
扒開褲子,已打的紅腫。鄺太太又氣又疼,一揮手給了兒媳一個耳光,「你憑什麼打小同?」
頌安捂著臉,瞪著眼,有些發蒙。
而小同也被嚇得停了哭聲,張大了嘴。
「他,再不管教就來不及了。」頌安回過神。
「我孫子很好,用不著你管。」
「他還好,好到飛揚跋扈!」
「一定是他老師嚼舌根,明天轉園。」
「那他打人怎麼講?」
「小孩子打打鬧鬧是在所難免的,也賠了一大筆醫藥費,足夠他全身都治一次了。」果然財大氣粗。
「媽,這樣是不對的。」
「對與不對,不用你來教我。」本就看她不順眼,礙著孫子不與她一般見識。可今兒個她居然敢對寶貝孫子下手,這還了得,幸虧阿泉機靈迅速通風報信,再遲些,不被她打死,「難道打孩子就對了?」
「是為了讓他知道打別人也會疼!」
「那一定是別人理虧,可你沒權教訓我孫子。」
「我沒權?」頌安快氣瘋了,「我是他媽媽,」
「你也配做小同的媽媽,你懷他,生他的目的,全出自于母愛嗎?明明可以讓他富足,卻讓他過得很窮困;明明他有顯赫的家世,卻讓他被人恥笑,只為爭得我們的憐惜,你以為我們不知道嗎?」
「我沒有。」頌安忘了那個「照單全收」的吵架必勝法門。
「有沒有你心知肚明,你這個狠毒、貪財、工于心計、放蕩又下賤的女人。」
每一個字都如利刃在割頌安的心,她退了一步,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下來。
「媽媽!」小同最怕媽媽流淚了,「媽媽,小同錯了!小同再也不打人了。媽媽,你別哭,你要還生氣,你就再打我吧,女乃女乃,你別罵媽媽,別打媽媽。」
「你听听,你都不如個孩子。」
接了電話匆匆趕回來的鄺已竣一進屋正看見這一幕,「發生什麼事?」
「問問你的好老婆。」又多了一個盟友,鄺老太太的氣勢更加旺,「居然把小同的打得又紅又腫,哪有這麼狠心的媽媽?」
鄺已竣抱過兒子驗傷,果然不差,心里自是又疼又氣,「他一個小孩子,你怎下得了手!天大的錯也不是這樣的糾正方法,東尼對你的畏懼,多半源于你的暴力吧,看不出你是這樣的母親。」
頌安無言以對,這個家果然沒有她的位置,可以進入,完全因為她生育了小同,僅此而已。擦了一下淚,出了房間,回到她的空間舌忝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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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沒有下樓吃,也沒有人叫她,她好比一個無人理睬的小狽。
一直躺在床上默默流淚,很晚了,房門被推開,一個小人溜了進來,「媽媽!」
「這麼晚了,你還不睡?」頌安扭亮燈,擦了淚,才坐起來。
「疼,想媽媽,睡不著。」
「媽媽看看。」小已變青了,「擦藥了沒?」
「女乃女乃給擦了。」
「對不起。」頌安抱過小同,「媽媽其實不該打你!爸爸說得對,天大的錯,也該和你講道理,不該打你。」
「媽媽不生小同的氣了?」小同問。
頌安搖頭,「小同也不怪媽媽了嗎?」
「當然不怪,我知道因為我犯錯,媽媽才會打我,我乖,媽媽才不會打呢。」小同一本正經地說著從前媽媽灌輸他的理論。
「對不起。」頌安有些愧對孩子。
「不過媽媽打我也好。」小同又冒出一個怪談。
「為什麼?」
「這樣好像以前哦,我以為媽媽有了爸爸就不管我了呢。」竟在吃爸爸的醋。
「小傻瓜,媽媽還是最疼小同。」
「哦!」小同安心地偎進媽媽懷中。
「為什麼打小朋友?」頌安還是要搞清兒子施暴的動機。
小同想了一下,才抬頭,「爸爸是不是總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不理媽媽?」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前幾天鄔家齊說爸爸不愛媽媽,愛別的女人,他說報紙雜志上都有寫。他笑我,我氣了,就打了他。」
頌安看著兒子求證的小臉,心情沉重,這就是一場沒有感情的婚姻所帶給孩子的負面影響,「爸爸和媽媽都很忙,所以沒時間在一起,但並不是不相愛,那些報紙上的東西信不得。」
「我就說嘛。」小同放心地點點頭。
自己辜負了兒子的信任,等到他再大些,必然會發現這全是謊言,那時他該情何以堪?頌安不敢想象,但現在還不得不欺騙他。
「但既然報上寫了,他也不過是復述了一遍,所以你打人是不對的!明天,媽媽陪你去向人家道歉。」
小同皺起眉,有些不情願。
「做錯事就要道歉,就像媽媽打你不對,媽媽要向你道歉一樣,而且媽媽還會保證以後再也不打你了。」
小同點點頭,「我明白了。」
「還有,以後也不許欺負別的小朋友,當年咱們很窮時,你也沒去學跆拳道時,別的小朋友欺負你了嗎?」
「沒有,可其實,我、我也沒欺負他們。」
「欺負了別人還不自覺呢,那我問你,你有沒有在別的小朋友不順著你時,威脅人家,或者推人家,把人家弄哭?」
「有。」小同低下頭。
「你以前有做過這種事嗎?」
「沒有。」小同終于明白什麼叫欺負人了。
「你明白了,那也得記得向被你欺負過的小朋友道歉,保證不再犯了,」
「嗯!」
頌安訓話完畢,拍拍兒子,「那今晚和媽媽一起睡吧,不過你不要趴著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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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泉叔就告訴老夫人,少女乃女乃已領小少爺出門了,說是去道歉了。
鄺老太太氣鼓鼓地坐在餐桌前,鄺已竣下來吃早餐沒看見妻子和兒子,遂問︰「安妮和東尼呢?」難道他的妻子還賭氣不吃飯嗎?晚飯可以不吃,但早餐可不能不吃,看來真的要他去請了。
「你老婆非領著你兒子去賠禮道歉。」
「哦!」鄺已竣放下心,不理會母親大人憤憤的口氣,拿起財經報紙,喝著咖啡。
「你哦什麼!」鄺太太見兒子無動于衷,更加生氣。
「打了人家,就該致歉,哪有只賠醫藥費就了事的。媽也不能讓東尼小小年紀就認為錢可以解決一切,畢竟錢不是萬能的。」
「小同一向很乖,一定是那孩子惹到了他。」
「那也不可以使用武力。」鄺已竣放下報紙。
「那她用武力來教訓小同就對了?」
「當然也不對,所以說你們兩個的方式都有問題,但她帶兒子去道歉卻是對的。」看見媽仍是氣憤難平,鄺已竣嘆氣道︰「媽,我知你氣在哪,你對孫子可是寵上了天,可他媽媽非但不寵,還拳腳相向,但兒子仍是向著媽媽。這也難怪,母子連心,又相依為命了五年,昨晚他就是溜到安妮房里睡的。」
「閉嘴!」
「收到!」閉上嘴巴。
「所以才更該讓小同遠離她。」鄺老太太一會又冒出一句。
「媽媽是不能取代的。」否則他用得著犧牲婚姻嗎?犧牲?鄺已竣在暗問自己,有嗎?工作以外,他越來越喜歡往家跑,和兒子嬉戲,和老婆斗嘴,不再空虛,不再需要無聊的女人來填補,上一次夜不歸宿已是半個月前的事了,現在他快變成新好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