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白狐當著他的面,幻化成一個衣袂飄飄、腰系緋線垂帶、面不善、眼暴青黃的男子。
老天啊!對于這腦袋不能理解的奇特現象,童倉堤怔楞地僵立原地。
「殺我族人,要他賠上一條賤命,算是便宜他了。」在八人慘敗在他手上時,八人之首便以長鳴破空之音法,傳達了他們任務失敗的訊息。
而它就是來為他們報仇的。
「不,不!他會出手殺他們,都是為了我,你要報仇,找我就行,不要為難他,請你放了他吧!」
他們在說什麼?什麼放了他,不要為難他!
他又沒和眼前的怪物交手,鐵靳干嘛像他快死了般地向它哀求?「鐵靳,不要和這個怪物低聲下氣,沒過過招,誰輸誰贏還不曉得呢──」
捂住了他沒遮攔的大嘴,她懇切的請求,「你身為我族長老之一,應守族中不輕率與人對峙之規,既然沖著我來,你要找賠命者,找我吧!」
它有那麼可怕嗎?要她低聲求饒?
口口聲聲護著他,為了他竟想把自己的命白白送它,她以為他拚不過這個怪物?童倉堤不服氣。「唔……」被壓住的口不能說話,他氣憤地咿咿呀呀悶叫。
「莫急,待我解決這小子,還是要月之女跟我走。」
呃?又是月之女!
他冷靜地抑制內心的氣郁和恐懼,重新思索它出現後與鐵靳之間的對話。「這個怪物和你有何關系?」扳下她置于口上的手,甫獲一道靈光的他慌亂問道。
他聯想到了?從阿堤那駭然畏縮的黑瞳可以看出,他發現她不是人的秘密了。情況容不得她解釋,容不得她傷心,目前僅能專注在求族人收回活暗器。「我和你走,不過你先解了他身上的暗器,否則你帶走的會是我的尸骨。」
他中了暗器?這怪物有那麼可怕嗎?它何時近身對他下手的?五爪痕跡!童倉堤恍然大悟。
它青黃的眼透著陰霾,嘴角陰森冷笑,「帶不走活的,死的也可以。今天這里是你們兩人的葬身之地。」
要她死,她並不懼怕。回家前,她便有赴死的心理準備,但是連累了阿堤,可不是她所願。
它堅持要他們死,她該如何為阿堤取得一線生機呢?鐵靳無助的擋在長老和童倉堤中間。
「高兄,得饒人處且饒人。」遠方傳來渾厚圓潤的嗓音。
是爹的聲音!
就在她苦無救人之法時,鐵翱的出現讓她如溺水者抓到浮物般,眼楮大亮起來。
「算你命大,今天就讓他苟活著吧!」隨風傳來的男子之聲教它眼光一閃,隨即惱恨的消失。
第七章
樸實簡陋的屋舍內,大廳僅僅擺置了一張桌子和四張竹制椅。
換下破了的上衣,跟隨來到此地的童倉堤不發一語地坐在其中一張椅子上,黑眼閃爍著極度疑惑地來回瞧著另外三張椅子上的人。
「還好爹來了,不然我和阿堤都要死在那兒了。」鐵靳不敢看向童倉堤,徑自和父親交談,「爹,阿堤中了長老的活暗器,你有法子解嗎?」
「爹會試試盡力替他解去。倒是你,不該自作主張,選這節骨眼回來。」鐵翱一邊責備,一邊以破空之音暗暗斥道︰「帶恩公家人進入我族領域,陷他于族中內亂的危險,你這樣做和恩將仇報有何差別?」
遭父親責罵的鐵靳縮了縮脖子,低垂螓首聲如蚊蚋地喃道︰「我只是想陪在爹娘身邊,和你們共渡危難。」
「好了,別再數落女兒了,都是我,若不是我喚她,告訴她發生的事,也不會讓族中有心人找到她的躲藏處。」鐵抒淨心疼的為女兒擋去夫君的斥責。
原來她一路上的行蹤是因和娘交談而泄漏的,她還以為追殺的人怎會那麼厲害,不管她走到何處,必會踫上他們。「咱們一家難得團聚,又是在這般緊張的狀況下,不要為了小事自亂陣腳,讓有心人乘虛而入得好。」鐵靳討饒道。
「是呀!」鐵抒淨附和。
女兒說得不無道理。眉頭深鎖的鐵翱望向默默不語的座上客,「童少爺,謝謝你一路上替我們保護靳兒,給你添麻煩了。」他誠心致上謝意地抱拳施禮。
「鐵伯父,千萬不要折煞了晚輩,叫我阿堤就好。其實保護鐵靳是我該做的分內事。」童倉堤惶恐的起立回以大禮。
分內事?!
阿堤在說什麼,他不是被她的真實身分給嚇呆了吧?!
怎麼三個人都望著他不說話,他有說錯嗎?打從鐵靳還是男兒身時,他就對她存有愛慕之情,到了發現她是女兒身,甚至連續數樁怪力亂神的事發生在她周遭,愛慕只是有增無減,他絕不會為了她可能不是人而改變心意。
「小月亮,他知悉我們是狐狸?」鐵翱以破空之音叫喚女兒的乳名問道。
「大概。」尚未習會使用破空之音法的鐵靳開口回道。
「族中發生的事呢?」
「他不曉得。」
「是的,很多事晚輩都不知,是否請鐵伯父、伯母透露?」鐵靳看著鐵靳自說自話,他雖不清楚他們是用何方法交談、交談何事,可是以他們眉來眼去的神情和他的聰穎,不難猜出鐵靳口中的他,所指何人。
「這……」
難道連伯父也那麼見外?「鐵伯父難以啟齒,還是認為晚輩幫不上忙?」不行!他一定要馬上弄清楚發生在這家子人身上的事,不然他不是好奇而死,就是會為他們的見外而嘔死。「伯父、伯母請成全我,讓我也能跟著鐵靳向兩位盡點薄孝。」
阿堤是吃錯藥了嗎?她的父母由她來孝順就好,哪需要他的雞婆?他又不是她家的一分子。鐵靳羞赧的白了他一眼。雙親在場,她沒敢出聲訓斥他,只能干眼瞪。
鐵翱睿智的雙眼直勾勾地望入童倉堤坦蕩真誠的兩眼內。「好,好,太好了。你有自信保護靳兒一輩子?」
天啊!連爹都開始胡言亂語起來了。「娘!」鐵靳不自在的向母親討救兵。
鐵抒淨怎會不了解夫君所圖,夫君是想在最糟時,藉由童倉堤保障女兒的性命,讓女兒安全月兌身。告訴女兒族中有人意圖叛變,就是錯誤的開始,她不能一錯再錯了。「娘支持爹所有的決定。」鐵抒淨心平氣和地開口。
爹娘到底在說什麼,就像要把她賣了般。沒得到支持,鐵靳不依地躲至窗邊。
伯父的意思是不是在暗示著他贊成他們倆的婚事?「任何危險,晚輩定先擋在她前面。」
童倉堤發自肺腑的話語讓一旁拉尖耳朵的鐵靳甜上了心頭,嘴角禁不住往上揚。
哎呀!她這是在干什麼?阿堤一句場面話,就使得她樂上了天,看來吃錯藥的不是他,是她。
兩個小孩你情我願的模樣,鐵翱、鐵抒淨滿意的相視一笑。「既然阿堤不嫌棄鐵某的丑女兒,那咱們就說定了。」
「爹說定,我可沒說定。」開玩笑,爹像賣肉般隨隨便便,將她丟給花名在外的阿堤,她才不要哩!「牡丹、茉莉,外頭花花草草一堆地等著伺候你,干嘛要我湊數?爹若有辦法除去他身上的暗器,就為他除去,好快快打發他回家。」一想到他的風流事,一波波醋意便無法控制地涌出。
「鐵靳──」佳人算總帳,童倉堤沮喪的呼喚著她。
「哼!」鐵靳不理地將嬌顏撇向窗外。
她才不要讓人家以為她和阿堤是一對呢!
不可否認的,阿堤在她心中有一定的分量,她也不諱言自己是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他,但是離托付終身,可遠得很呢!
「女孩子家臉皮總是比較薄些,習慣就好了。」鐵翱打著圓場,繼續說道︰「倒是你身上的暗器,老夫因不知高長老的獨門活暗器是何性質,咱們或許需要見招拆招,委屈你等待高長老第一次喚動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