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執意趨前查探究竟,他做人隨從的,豈能貪生怕死?童堂慶小心翼翼的隨侍在側,以期在有危險時,以身護衛主子。
視線逐漸模糊的母狐隱約看到兩個人類走近,而它連站起的力氣都使不出來,更別說是想躲開他們了。動彈不得的它睜著看不清的眼躺于地面,等待逼近身的人宰割。
「老爺,是只罕見的白狐耶!」童堂慶驚奇地嘆道。
是的,童重吉也瞧清楚了,躺在草叢邊的是只奄奄一息的白狐。
他目視地檢查它一遍。身上無明顯的外傷,臉上流著兩行淚,童重吉心神一顫,蹲來。
「老爺,這只白狐雖癱軟在地,可是畢竟是野生的,萬萬不可啊!」童堂慶膽戰地制止主子冒險。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見死不救,豈不枉為醫者?更何況,你瞧它,面露淒涼地流著淚,一看便知是只有靈性的狐,它必定曉得我是要救它,不會加害于它。」
耳聞兩人的對話,母白狐明白來人不是壞人,不會加害于它,剝了它的白毛皮。它是踫上貴人了。
母狐鼓起僅剩的力氣,點了一下頭,並抬起一只腳放在貴人手上。
「你瞧,它知道我想幫它,在向我道謝呢!」童重吉驚訝得嘖嘖稱奇。
「說不定它只是死前的抽搐。」
僕從的反駁他未听入耳,僅是專心的替它診查。
母狐靜靜地讓人在身上東觸西模,甚至于在他拿出隨身藥材,搗碎塞入嘴時,也是沒反抗的任由他處置。「依我看,牠是不小心吃了有毒植物。」
「老爺有辦法治好它嗎?」狐狸在他家老爺替它診查時所流露的乖順樣,令童堂慶放下心中的排斥,為它擔起心來。
「應該可以。我讓它服下剛尋獲的解百毒草,相信不久它即能自行返回山林。」
「那咱們不就又要回頭找藥草?回家的日期不又要延後了?」方才童堂慶沒注意到,老爺用了他們好不容易才尋獲到的珍品醫治白狐,現在听到老爺大方的將珍貴藥材喂給一只禽獸,他哀苦的連連慘叫。
「別擔心了,咱們照原定計畫,打道回府。至于難能可貴的藥材是可遇不可求的,下次出門采藥時再試試運氣。」童重吉怎會不曉得僕從的思鄉情切。這趟出門算算也超過兩個月,不只堂慶思鄉得緊,他也擔心兒子的身子啊!
老爺給的答案讓童堂慶像是吃下了定心丸。不過對于上好的藥材用在狐狸身上,他還是覺得有點可惜了。「藥沒了,少爺……」
「就當阿堤沒福分得到這劑珍材。」
身上的疼痛、無力感在服下那個人的藥後,漸漸消失了。母白狐有了足夠的力氣站立起來,它若有所思的望了望救命的人,轉身離開。
童重吉凝神觀察著狐狸步履緩慢地沿小路往山的深處走去。「堂慶,你瞧,它能自己走路了。」
「那是不是說咱們也可以上路了?」
「嗯。」一再仔細盯望漸走漸遠的白狐,童重吉點點頭確認沒問題後,安心不少地朝反方向而去。
繞了一圈回到小路上的母白狐擰動著鼻四處嗅。
它身側的草叢里走出一名白衣男子。
男子不言不語的撫模它背上的毛,與它一起看著兩人消失的方向。
慵懶的側臥在林上伸展四肢,變回原形的鐵靳邊梳理身上的白毛邊想,當初童老爺救了娘後,若收下爹隨後送上童府的白銀及家傳草方,她就不必被爹丟在童家,獨自忍受每回月圓變回本來面貌過程之苦了。唉!
「大家不知過得好不好?」思及八歲前在族群中的無憂無慮,昵在爹娘身邊,有爹娘幫忙的修行,有表哥阿飛可欺負、指使的日子,和今日層層修行難關都必須自行沖破,和動不動就要受阿堤的氣,她更加嘆氣。
「鐵靳,你在不在里頭呀?」門外傳來童倉堤拔高嗓門的叫嚷聲。
說曹操,曹操就到。
臭阿堤,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選這節骨眼找上門。恢復原形的鐵靳慌亂的站在床上來回走動。
「我說鐵靳啊,陳總管說你已經回家了,我曉得你在房里,快來幫我開門。」
什麼嘛!幫你開門,豈不是自曝秘密,她才沒那麼傻呢!「吵死人了。是誰在外頭大呼小叫?」
「你是怎麼了?听不出我的聲音,我是阿堤,是最疼你的哥哥呀!呵呵呵……」
如此大的嗓門,要人不知他是誰都難!「天色不早了,我已經就寢,有事咱們明兒個再談。」听他口齒不清的聲音,想必又去和豬朋狗友廝混了。
天色不早?不是才一更天。童倉堤眼神迷蒙地喊;「不行,不行,今晚花好月圓,我興致正高,你得陪我喝兩杯。」
在外還喝不夠啊!
臭阿堤,一天到晚就知道花天酒地,家中的事都不幫忙。「喝酒隨時都可以,何必非得今晚?明天你想喝多少,我便陪你喝多少,喝到有人倒下為止,你說好不好?」明天她一定要在酒中放巴豆。哼!
今晚到底是怎麼搞的?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師弟夫婦倆的恩愛樣教他嫉妒,使他心情低落到極點。
約了三、五個下了差的衙役上許嬤嬤處找樂子,找尋不同的「愛」,結果卻敗興而歸,連在牡丹房里想一展雄風的意願都提不起來。「鐵靳,別掃我的興嘛!開開門。」童倉堤邊喊邊擊打門板。
「你今天喝得夠多了,回房去吧!」
「你沒開門,怎知我有沒有喝酒?」他不打自招的打了個大酒嗝。
「還說沒有?都大舌頭,打酒嗝了。」她敢打包票,他身上除了酒味,脂粉味定也跑不掉。
「我承認是和朋友喝了兩杯,可我還很清醒啊!鐵靳,開門出來啦!你可以親自檢查我,看我有沒有說謊。」
「不。你再半夜鬼吼鬼叫,小心我對付你。」臭阿堤,都拒絕他了,還一味的痴纏。四只腳站立在床上的鐵靳低聲警告道。
「你真的不開?」
「不。」她眥目怒瞪著門。
「那我自個兒撞門進去!」童倉堤未理會鐵靳的警告,他就是無法控制地想在此時看見鐵靳。
「你敢闖入就試試看。」天啊!真讓他撞進門,「它」的真實身分就曝光了。
不行,得想辦法阻止他。鐵靳不停地轉動金黃色眼眸思忖著。
不管了,保住秘密要緊。掀起羅帳一角,露出金黃色的雙眼盯住木架上的水盆。
鐵靳以僅有的靈力牽引水盆浮于半空,飄向窗。「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你再在門外發酒瘋,休怪我不客氣。」
「隔著門,你奈我何。」
他真的是酒喝過頭了,竟對她威脅的話不放在眼里。好,他不怕,她就讓他醒醒酒。
鐵靳使出靈力凍冷水盆內的水,打開由內向外推的窗,迅速潑出水並關上窗。
「哎喲!」突如其來的一道水柱,凍得他冷意肆起,微醺的醉意全沒了。
「這樣,奈不奈何得了你?」
鐵靳下手可真是不留情,把那麼冷的水潑在他頭上。
拍抖掉身上的水珠,酒醒大半的童倉堤自知理虧,「咳咳,我說鐵靳,不開門也不用以如此狠毒的方法表達嘛!」
「酒醒了?」躲回羅帳後的鐵靳問道。
「醒了。」
「那還站在門口不走!」她怒斥。
「我走,我走。鐵靳,咱們可不可以商量件事?」里頭沒有傳出回應聲,童倉堤繼續說道︰「下回你生我氣的時候,是否可以用較柔性的手法告訴我,不要再用驚天動地的駭人手段了?」
「哼!你若平時正經點,會怕我對你下手?廢話少說,快滾回你的房間去。」鐵靳朝著房門處吐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