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你想要的嗎?征服宇宙?宰制所有人?」
「對,那是我唯一想要的!征服他人總比被他人征服好。"他瞪向她,"沒有人能夠阻止我實現理想,你也不能!」
「我沒有想阻止你——"她面色蒼白,雙唇抖須,"只是除了征服銀河系,你什麼也不顧了嗎?」
「我想不出有什麼值得我分心的!」
她本然無言,只能怔立原地。
「明天我將隨隊再度出發。"納蘭誠介冷然宣布,"而我希望下次日來時,你至少表現出一個妻子的模樣到門前迎接我!"然後,他像突然想起了什麼,掏出藏在懷中的珠寶金會向她,"這個給你!」
她凝望著他逐漸消失的挺直背影,征然跪倒原地,輕啟唇瓣試圖喚回他,卻終究設發出任何聲音。
他竟然就這樣走了,連問都不問一聲她肚里的孩子,連多看她一眼都不願。
她緩緩抬起掉落在地的銀制長盒,雙手顫抖地打開,眼眸一時迷眩于極度的光輝理魏,心緒亦隨之茫然。
好美的鑽飾。她不曾見過如此純美的藍鑽與如此精巧的嵌工。
這是——他送她的禮物?
梅琳猛然搖頭,"誠介,我不要這個,我不要這種帶著恨意拋下的禮物!我只要你回頭看看我,我只要你至少還有一點點關心我——"兩顆晶瑩的淚珠沿著臉頰滑落,她輕細而暗啞地吐著氣,"不要走,誠介,不要離開我——」
☆☆☆
「不要走,求你——」
周梅生自夢里醒來,帶著滿腔難以形容的心酸與沉痛。
她茫然坐起,一只手拂向自己臉頰。她流淚了,為什麼?
她撫著額,努力想憶起方才夢境中的一切,腦海里卻尋不著一絲殘影,空余深刻的惆悵哀傷。
她作夢了,一個從來不曾作會過的夢,而這莫名難解的心痛感亦是她從未感受過的。
這一切——難道都是因為她昨夜遇到的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只那麼短短的一刻,她就直覺不宜與他牽扯大深。她怕他。不曉得為什麼,她對他有種莫名的恐懼,而她周梅生這輩子還從未畏懼過任何一個人。
但她幾乎是逃離他身邊。
不錯,是逃離,她還記得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紀亞緊蹙著眉的神情。
「為什麼放過他?少主,你明知他可能把看見你的事泄漏出去。」
「不會的,我想,他只是個普通人——」
「他會妨礙你的任務,礙事的人都應該排除。」
「紀亞!"她難得對他提高嗓音,"這是我的任務,我早說過這件任務我要獨力完成,你不要插手!」
「你是過于心軟了,少主,有些事不能心軟的。"紀亞語氣冷冽。
是心軟嗎?因為她終究學不會硬起心腸對付那些妨礙她順利完成任務的人?因為她終究不忍心殺人?不,周梅生知道絕不只就這樣,但她拒絕深思。
「紀亞,你來這里做什麼?父親派你來的嗎?」
「我自己要來的。」
「請你離開。"她冷淡地說,"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這是我與父親的約定。」
「少主——'
「別擔心我,我必須獨力完成任務,證明我的能力。」
「是,那麼我走了。」
周梅生微微頷首。
「但是少主,那男人真的很怪。"紀亞臨走前丟下一個疑問,"為什麼他會知過你的小名呢?」
是啊,為什麼?周梅生陷入深思,為什麼那個人知道她的小名?除了早已逝世的母親,從來不曾有人那樣喊她。
那個男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不,她急忙對自己搖頭,她不需要知道他是何許人物,她希望她可以永遠不必再見到他。
但她比想像中還要更快再次與他踫面,就在這天中午。
她剛跨出軍務尚書府,就見他迎面向她走來。
她立刻掉頭,但先一步攔住她。
「讓開!」
「我需要跟你談談,梅兒。"金色的眼眸中流露著堅定的懇求。
「我們素不相識,沒什麼可談的。」
「只是一頓午餐。」
「抱歉。」
「給我個機會。」
「不。"她堅定地拒。
「既然如此,我想星揚會有興趣知道你昨晚在他家的舉動。」
她眯起眼,"你不怕我殺了你?」
「那麼我昨晚就該命喪黃泉。"他從容地,"你不會殺人,梅兒。」
「何以見得?」
「你一向最討年干戈。」
她緊空峨眉,"你究竟是誰?」
「艾略特•溫莎,"他微微向她鞠躬,"在此候教。」
艾略特•溫莎?他就是那個聞名遐邇的侯爵?那個與皇帝與軍神私交匪淺的貴族公子?
周梅生輕輕咬唇,難怪他直呼軍務尚書的名諱。該死的!這人不僅會妨礙她進行任務,而且是大大的妨礙。
「我有這個榮幸與小姐並進午餐嗎?」他語氣溫煦。
她自嘲地微牽嘴角,"我似乎沒有太多的選擇,不是嗎?」
艾略特深深凝望她數秒,嘴角亦緩緩揚起一絲微笑,但他的微笑,卻是釋然的。
☆☆☆
在奧斯丁行星上的首都靖城並非只有"六月息"一家高級餐館,但那是艾略特所知道的唯一一家可以完全不受打擾的餐廳,在那里,他有專用的包廂,甚至可以不必事先訂
位。
雖然帶位的侍應生從未見過這位很像是侯爵新任情人的美女,但她很有禮貌地只是悄悄瞥了她一眼,未顯現出太多好奇。而艾略特可以肯定,今日帶梅兒來此的消息絕不會傳開,因為"六月息"的服務生有著最高的水平。
他們懂得保密,這是重要人物願意經常來此用餐的原因之一。
他們在包廂內坐定,周梅生對傳者遞過來的菜單看都不看一眼。
「給我一杯咖啡就好。」
艾略特聞言使眉一揚,"不用餐嗎?別告訴我你在減肥。」
周梅生面無表情,"我想與你交談的時間不會足夠讓我從容用完一頓午餐。」
「是嗎?」艾略特暗自嘆息,抬頭丟給傳立一旁的女服務生一個動人心弦的微笑,"就給這位小姐一杯咖啡,給我一杯威士忌吧。」
服務生挑眉,"白天喝這個似乎太烈了。」
「麻煩你。」
他有預感,在與梅地談話時,他會需要烈酒來鎮靜自己。
「是。"她點點頭,沒再多問什麼,悄悄退出包廂。
「說吧,你究竟需要和我談些什麼?」周梅生語氣冷淡,額前一絡紅發垂落,她伸手撥開。
艾略特深深地凝視著她。
那頭秀麗的長發,不再是從前閃亮如秋穗的金發,而是深深的像要抑制所有熱情的棕赭。
而那雙綻著銳氣的星眸卻是灰藍色的,不再是從前那種透明見底的澄益,而是抹上了一層蒼賠,深透、教人難以捉模的灰藍。
她變了。同樣動人的五官,完全不一樣的風格。
——其實,他不也變了?
他勾起半天奈的淺笑,"忘了我嗎?梅兒。」
「我該記得嗎?」
原來她終究選擇了遺忘。
艾略特無法排開涌上心頭的苦澀,"我卻記得你,從前的你。"他語聲細微,然後忽然提高嗓音,流暢地說道,"周梅生,生于銀河歷四零一年,長于麥哲倫行星,畢業于奧斯丁行星聯盟第二軍官學校,官拜上尉,上個月才從麥哲倫調來軍務府任職機要秘書助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其他資料。」
「你在調查我?"她瞪他。
「應該說我試著調查,但得到的資料不多。"文略特的微笑若有所思,"以一個普通軍官的身分,你的經歷似乎有些過于神秘了。」
「你意思應該是平凡吧?我原本就沒有什麼輝煌的經歷,自然不會在資料上記上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