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飛身而至的嵇揚,只感覺到空中漫著滿天飛揚的青絲,及衣衫飄飄的白影,那原本停立橋頭的身,影卻已飛天而上,只留一聲輕輕的催促。
「姑娘……」他不死心的又叫一聲。嵇揚如願的又見到那張令他輾轉難眠的容顏,那殷玲在她踏風而去同時,不知何故又一回眸,若有所思的對他望了一望,那眼神像是充滿了無奈的悲淒,以及永遠解不開的惆悵。
「別再來找我了……」一語畢,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這次在那張楚楚可人的臉上,嵇揚不再見著那夜的淡白青光,不再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慘白,在驚鴻一瞥下的是一雙帶著靈氣的黑眸及無語問蒼天的無奈。嵇揚感覺到一種深深的失落,他不相信一切就這樣結束了。
「姑娘……姑娘……」他急起直追。
她並沒因他的呼喚留下來。
「走吧……走吧……」風中仍留有這兩個字不斷的回蕩……回蕩著。
「別走……別走……」
嵇揚仍然慌亂的追趕著,轉眼間都已追出了殷家大宅,卻怎樣也尋不到那身白影。
夜色中,除了風聲,還是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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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查到了!查到了!」砰!一聲,司馬浦安極不斯文地用力推開嵇揚書房門,大步跨進屋。
呵!這倒真是難得啊,一向只知上山辦案下海緝凶的總捕頭,今天竟也會乖在書房「埋頭苦讀」,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
「老大!你交代我查的事有眉目了。」司馬浦安像等著受贊賞小孩,得意洋洋地站在書房中喘看著書桌後頭的人,忙了七、八天,總算有點眉目了。
司馬浦安往前移了幾步走近書桌旁,揚起一雙手在嵇揚面前晃啊晃,他都說這麼多話了,書案前的人卻像個木頭人一樣連頭都沒抬上一回,敢情根本無視他這號人物的存在。再晃一晃,還是沒反應!
「老大!」司馬浦安不甘受冷落,索性將手往桌上一拍——啪!一聲巨響,他就不相信這還喚不醒滿臉失魂的嵇大捕頭!
這小子,腦袋里不知道想什麼東西想得這麼出神,難怪剛才他敲得門板都快塌下來了,里面卻連個回聲都沒有。
「把手拿開。」
如他所願嵇揚是抬起頭了,但緊跟在抬頭之後的動作,卻是滿臉怒目及一聲獅吼,這還不打緊,一雙大掌就像拍蒼蠅一樣,用力氣撥開他拍在桌面上的手。
「干嘛呀!」司馬浦安迅速收回差點被他掌風劈到的手掌,怪聲怪叫地。
「老大你吃錯藥了?我是你得力的左右手呀!怎麼說砍就砍。」真是莫名其妙,開個小玩笑都不行啊,想以前我也不是沒被你這樣嚇過,也沒見我砍過你手,司馬浦安心頭直犯喃咕。
嵇揚像是听不見他鬼叫,注意力全放在桌面。
司馬浦安一面嘀咕,一面注意著他的反應,這下看他又悶不吭聲,心里真的有點擔心了。「老大,你還好吧?」他從沒看過嵇揚哪時候這樣失常過,雖不成真像干娘說的,這小子也被鬼煞到中邪了。
昨夜,他才一回嵇府,嵇母便將他拉到房中吱吱喳喳說了一堆,說什麼在他出門辦事這幾天,嵇揚也像中邪一樣,不是一入夜就往外跑,直到天微亮才回府,要不就是獨自一人坐在小姒房里呆望著小姒到天明。白天呢,更奇怪,關在書房里悶不吭聲,三五時還來個長吁短嘆,變得像個苦旦一樣。
「我看他八成也跟小姒一樣被鬼煞到了。」這是嵇夫人最後對著司馬浦安下的結論。
「干娘,你別胡思亂想了,嵇老大那麼神勇健碩,哪個鬼魂能近得了他的身,沒被他陽剛之氣嚇跑就很難得了,別擔心了。」當場司馬浦安差點沒被嵇母的假設笑掉大牙。
「我本來也這樣想啊,但是浦安啊,你不知道,那天迎親時就出了很多怪事,我看八成是那個殷水瞵真的找上他了,阿彌陀佛,這可怎麼得了。」嵇母開始懷疑自己兒子沒原先想像的那麼陽剛,她真胡涂當初要他冥婚沖喜之前,應該先查查嵇揚的八字到底重不重,這下好了,連累到他了。
看嵇母越說越像一回事,司馬浦安干脆來個狗改不了吃屎,開始跟著背後鬼話連篇起來了。
「這不很好嗎?讓大哥跟鬼嫂子兩個多點機會親近親近,搞不好嫂子一高興,小姒病情就會很快好起來了。」
「你這個蠢小子。」嵇母重重的敲他一記頭。「你真要阿揚被女鬼迷住啊,這麼一來嵇家的香火還有什麼指望。」
「哎喲!好痛哦!」司馬浦安夸張叫一聲。「干娘!這是當初你自己說要沖喜,才幫他們撮合的,怎麼現在又怪我了。」揉揉額頭,他一臉的無辜。
「沖喜歸沖喜,但我可沒說讓我寶貝兒子也跟著中邪,我要正常的兒子更要抱孫子。」嵇母激動地叫嚷著,她絕不允許寶貝兒子真被女鬼纏上。
司馬浦安听得無可奈何,「干娘,不然你要我怎麼辦,難不成換我下海娶另一個鬼魂來沖喜。」
「當然不是,明天起我得要張媒婆加快腳步開始幫揚兒安排相親,最好盡快娶個妾進門。」
「娶妾!哇塞!嵇老大還不是普通的好命,三個月不到,就要成兩次親,吃遍明陽兩界,這不是齊人之福嗎?」司馬浦安鬼叫鬼叫羨慕死了。
「蠢小子,胡說八道!」想當然他又吃了一記排頭。
昨夜干娘跟干兒子討論到最後的結果,當然免不了是一場淚水與笑謔收場,但司馬浦安嬉笑嬉歸笑,他仍然不相信嵇揚會在幾天之中變個樣。
于是今天白天,他決定找嵇揚探探虛實。沒想到從進門到現在,就只見他一個人唱著獨角戲,而那個主角自始至終都像泰山崩于頂而不動言色。
「老大,沒事火氣這麼大干嘛,是不是太多天沒睡覺,肝火上升啊……」循著他眼神看去,司馬浦安也被桌上他剛才手掌壓過的東西給吸引。
「咦!這不是你老婆靈牌嗎?它不是被燒了嗎?怎麼又生出個新的來了。」
這個司馬浦安真是天生皮癢愛找罵挨,剛明明嵇揚就是撥開他壓住靈牌的手,不讓他踫那塊木板,現在他又一臉好奇的拿著靈位模模左右端詳。
「放下它。」嵇揚發出自他進屋以來第二句話,口氣冷的不能再冷。
「老大……」
「我說放下它……你查到什麼快說吧!」嵇揚凌厲的眼神再次的掃過他臉,這一眼再笨的人都知道他真的冒火了。
「嘿!我放下,我放下……」司馬浦安嬉皮笑臉的放下手上的木牌,還特別用袖口將手模過的地方擦了又擦。「別這樣瞪人嘛,活像要吃了我一樣。」一切舉動雖然有點像是戲耍,但他腦子卻快速閃著一串問題——這靈位是新刻的,上面的名字跟原本的不同,這是什麼道理……
「快說!不準戲耍!」
「是!老大!既然你已經恢復正常,好,咱們先談正事。」司馬浦安抬頭對嵇揚露出一個微笑,他有預感這位仁兄一定遇到某些事,而這些事情跟那個潛入他房間燒了牌位的人有關,只是連自己到現在都還很困擾,理不出頭緒,所以還不打算跟他說明。
這是他依他對嵇揚個性的了解所做出的判斷,否則他絕不是這樣容易動怒的人。那到底是什麼事讓他這樣困擾?讓他會如此失常呢?難道說……他真的踫上那個「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