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那些被逐出的數百名不肖教眾集合起來,在外頭自立了一個叫作『東近幫』的幫派,照樣做著一些令人發指的勾當;十年前……」他頓了頓。
沈妮好奇的眼光直勾勾的盯著他。
「十年前那場血案,就是因為莊里的不肖之徒和東近幫勾結,企圖奪取山莊大權才策畫的,所以我一回到莊中便開始清理門戶,並前往東近幫一舉滅了他們。」還有一件丑陋的事實,目前他還沒有勇氣說出口。
就算過了十年之久,一想到自己曾做過的丑事,他還是會微微心痛,為什麼偏偏會是他呢?
听至此,沈妮擰起秀眉,沒想到外面居然有那麼多可惡的人,為了一己之私害得人家破人亡。「你別難過了,至少你很努力的把你父親的心血收回來,並且為他們報了仇,我想他們在天之靈一定也會感到欣慰的。」
「真的是這樣嗎……」芮君雅哺道,假如雙親在世,真的會原諒他所做的決定嗎?
「當然是這樣沒錯啊!」沈妮拿起一塊核桃酥放進嘴里,愉悅的表情顯示出對此結局感到頗為滿意。「要是換成我沒幫我爹娘報仇,我想依我阿娘的個性,大概會天天托夢給我,讓我不得安寧吧!」
芮君雅倒有些詫異。「你不覺得我的雙手沾滿血腥?」
「才不會!」瞄了瞄四周沒人,沈妮索性把一雙玉腿全伸到長椅上,這把軟骨頭實在不宜久坐,還是躺著比較舒服。
這是她那風流瀟灑的阿爹遺傳給孩子們的壞習慣,有得躺就不坐,有得坐就不站,在她的家中隨處可見臥榻,倒是凳子找不到幾張。
「他殺你家人,你就殺了他們,這有啥好大驚小敝?」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向來是她家中的鐵則。
雖然她的家族一向神秘,但也秉持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處事態度,但要是有人敢爬到她的家人們頭上撒野,那她的家人也絕不叫他人好過!
芮君雅終於由衷的笑了,雖然笑容還是很淺,但是卻帶著濃濃的柔情,對他來說已經是很大的進步。「那……」他鼓起勇氣面對接下來將要問出口的問題。「如果是你的親人犯了錯,你也會殺了他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芮君雅緊張地雙拳緊握,像是在接受審判一樣。
沈妮聞言的確是一愣,但並不是害怕,只是驚訝他怎麼會問出這種奇怪的問題。「他犯了什麼錯?」當然要按罪論罰。
「如果他也殺了你的爹娘……你可會殺了他?」連當年血洗東近幫的時候,他都不曾像現在這般無助。
他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但是卻意外的非常在乎她對他的想法,他是怎麼了?
「哦!」沈妮瞳中透著陰狠。「要是我其中一個哥哥殺了我阿爹跟阿娘,死對他來說簡直是撿到便宜,所以我們一定會先好好的『招待』他一番,才會送他下去跟爹娘賠罪。
「首先,我大哥會先用他的幻術讓他嘗嘗十八層地獄之苦,讓他明明是活著卻要體會地獄的五馬分尸、拔舌、油炸、刀山等的酷刑,所以惹惱他,先去死一死比較痛快!
「我二哥更不用說了,他會使出他舉世無雙的劍法,將他身上的肉『一片片』地割下來,卻一滴血也不會流,不然萬一死了可就沒得玩了。你看過像紙一樣薄的肉片沒有?那劍法可真是一絕!所以惹惱他,先去死一死比較痛快!
「再來是我三哥……因為他是里頭最有可能耐不住性子在轉眼間就殺了他的人,所以暫時想不到,跳過!
「四哥就不用說了,他整人的道具可是一等一的多,你也知道,當大夫的什麼沒有,稀奇古怪的丹藥一堆,保證要什麼有什麼,所以惹惱他,先去死一死比較痛快!
「五哥雖然個性比較單純天真,我根本沒見他發過脾氣,但要是真發起火,叫來的打手可也是千軍萬馬,而且無孔不入,沒幾個人能擋得住他的戰術,所以惹惱他,先去死一死比較痛快!」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話,引得她喉嚨發乾,她灌了杯有點發涼的棗茶入喉。
「總之,死是一定得死,只不過死法不同,任君挑選。要真是犯了錯仍不知悔改,就算是親人也不能姑息!會犯下弒親這種大逆不道之人,放他苟且偷生也只是給他機會危害人間,何不大義滅親為民除害?」
明明是在說著極為殘酷的處刑方式,但沈妮說來卻極為稀松平常,雖然不解他為何會如此發問,但針對芮君雅的問題,她也誠懇的說出自己的看法。
听聞沈妮的這一番話,芮君雅除了對她的家庭背景感到稀奇有趣外,心里冰封已久的某個角落其實也正在逐漸瓦解。
清楚自己內心的波動,芮君雅選擇不逃避,因為他明白,就算有一天會有一個人使他走出陰霾,那個人也非她莫屬,唯有她才能接受自己那樣的過去。
「妮兒。」他主動喚了她的小名,接著由座位站起,走到她的身畔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在她還一臉天真的想著他有何意圖時,無預警的在她的粉額上印下一吻。
遠處,兩雙凌厲的目光緊緊盯著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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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著午膳要用的青菜,沈妮顯得心不在焉,好幾次都差點把自個兒的手指頭給賠上。
明明是天寒的十二月,可她的臉卻像中了暑氣般的紅通通,眼楮老飄向遠方明岳閣的方向。
刀子不停的落在青翠的蔬菜上,但沈妮的腦子卻仍留在昨夜轉個不停。
他真是可惡至極,趁她不備時輕薄她,真以為她還是十年前那個不懂男女之情的小女孩嗎?
那時的她年紀小,還不懂得吻對親人以外的人來說是一件多麼親昵的事,更別說他是個堂堂大男兒了;而今她已十七芳齡,這個動作帶給她的影響早已不同以往。
臉蛋上的紅暈加深︰心兒怦動不已,她不禁氣自己的氣弱,昨天那一吻來得突然,害她一時忘記反應,就白白讓他吃了豆腐,那時他眼眸中的賊笑她還記得清清楚楚,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怎能對這麼親近的舉動無動於哀?
難道當年兩小無猜的革命情感,早已在日積月累的思念薰陶下,升華成心中割舍下了的情愫了嗎?
「唉!」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
如果反應能快一點,賞他一巴掌也行,也算是報了他忘恩負義,膽敢忘了她之仇。
菜刀用力一切,刀鋒微微嵌進砧板里,嚇壞了一旁的施若蓮。
下一次,下一次絕不會讓他那麼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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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君雅拿著毛筆的手猶疑不定,像是有什麼事或人亂了他的心思,總無法靜心下來處理柳總管所呈上來的帳本,眼楮仍不由自主的會瞟向北苑的方向。
吁了一口氣,他放棄掙扎地擱下筆,任由她昨晚驚羞參半的可愛容顏殘留在他腦海里久久不褪。
她還是沒變,性子沒變、容顏沒變,那小小的腦袋瓜里總有層出不窮的鬼主意。
無論是她那上乘的輕功,還是那名為「解百毒」的仙丹妙藥,亦或是她那大刺刺的說話方式,或者是對他人前人後一個樣兒,在在都讓他渴望能多了解她一點。
她就像是一個挖掘不完的寶庫,每每都會讓他有驚喜發現。
就像昨夜,他幾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沖動,將那輕吻往下移,移到她因驚愕而微啟的紅唇上,想像著他若是這麼做,她所會有的表情,就讓他好奇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