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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巢鳥的愛情紀事 第24頁

作者︰葉昭潔

「棒球?」

「是啊,棒球!」丁秀岩比了個揮棒的手勢︰「教他打擊。呵!,全壘打!」

「哦!」李盈月想,這人若不是太天真,就是頭腦撞得有些不清醒了。

「出院以後,我常去看你,好不好?」

「看我?」

「是啊!還有,教兒子打棒球!」

「現在?打棒球?他……他只有這麼點大,五十一公分?」

「呃,這麼小啊?那……那我可以先讓他听廣播,熟悉臨場靶覺!」丁秀岩想起李盈月心里可能的疑惑,不覺好笑。「我能剛好救了你們,又大難不死,也算有緣嘛!呃,交個朋友!」他伸出友誼的手。

李盈月稍作遲疑,也伸出了手;丁秀岩緊緊握住,對著未來的妻,有著微微的悸動!

他看著她,握住她的手,在教室中相遇的那一幕不斷在腦海中飛越,干擾著他的情緒。丁秀岩皺著眉,久久不能自己。

「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我去叫醫生……」李盈月起身,想將手抽離,卻被他拉回座位上。

「沒事。呼!」

「真的沒事?」

「真的。」他深情地望著她說︰「只是織巢鳥在問,該織一個什麼樣的巢,你才會喜歡?」

「……」李盈月實在弄糊涂了。

丁秀岩對李盈月來說是個完全陌生的年輕男人,一個很怪異的年輕男人。

他真是文明中的朋友嗎?李盈月不信。他的口氣那麼熟稔自然,對文明中的了解一如經過計劃性偵探查問過的;甚至,有些只有她和文明中才知道的秘密話語,他也了若指掌。

他像是有什麼企圖。

雖然李盈月不知道,一個曾冒死救她的男人,能有什麼企圖值得他如此;何況,他還和林柏翠有些親戚關系……

但可以確定的是,丁家是個奇怪的家族,他們思維的方式,恐怕不是單純的李盈月所能理解。

燈光處橫進一條人影,站在離她數尺處便停住,她看,原來又是林柏翠。

見他愁著臉,半字不吭,李盈月先對他笑,也不說話,兩人都築了看不見的護城牆。

林柏翠神色黯然得像病餅了,肩膀無力地垂下,眼鏡滑在鼻尖,他推了推,也勉強地笑了;如果不是李盈月敏感,他的笑里顯然有很多的抱歉。

李盈月還是不說話,她想听他說。她直覺的,他似乎該要對她有所解釋。

「你精神不錯,可以下床了嗎?」他選擇了最職業、也最安全的開頭。「很好!我剛剛去看過那位救我的丁先生,我不知道怎麼會那麼巧,你們居然是親戚!」

「親戚」兩字像刺般的刺痛了林柏翠。

「盈月……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她故意問。

「我不是有意瞞你的。我是說,我一直沒告訴你,我結婚了,才害你惹上這麼多麻煩!」

「不過是誤會,你告訴你太太,我只是個尋常的病人,你對我的關心,只是同情……」

「你真以為只是那樣?」

「不然又是怎樣?」李盈月不覺惱怒了。

她可從來不當自己是絕代佳人、傾國傾城,怎可能林柏翠和丁秀岩同時對她動了心?她不想往自己臉上貼金,更無法忍受自己像是別人的一著棋般任人擺布。

林柏翠想說,說她的的確確教他難以忘懷,但他有什麼權利說這些呢?他有丁築,有丁築肚子里的孩子,他什麼也不能給她;甚至,他若再不快刀斬亂麻,只恐怕對李盈月更加不利!

「老劉,太太那部車在嗎?」

「哦,在修車廠呢!」

「哪家修車廠?」

「噢,還是我帶您去吧!」

「別讓太太知道我找你!」

「知道了!」

車子到了丁家停了下來。

丁亦虹突然召了林柏翠去,還特意在書房見他,令林柏翠驚覺有事即將發生。

書房布置簡明,一覽無遺,正如丁亦虹的為人處世與文人風骨。

「爸!」

林柏翠進書房時,丁亦虹背對著他,靜靜地看著牆上的那一幅四君子圖,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爸,我來了。」

丁亦虹這才回過神。轉身過來時,縱橫千織的臉上有些濡濕。

「爸——」這神情教林柏翠感到害怕。

丁亦虹輕揮揮手,表示沒什麼事,便語重心長地說︰「柏翠,爸一生多情,以為情到深處,無怨無尤;以為人一生若無所愛,將如槁木死灰;以為只要是真心,真愛便無罪……唉!爸錯了,爸錯了,愛與恨,其實是一體兩面,它們是孿生,不能分割的。」

「爸,別這麼說!你做得已經夠多了,大媽、二媽和阿姨,他們都真心地愛你;何況,你也在她們身上花了許多心思。我從沒見過任何一個男人,像你這麼對女人用心的。」

「我的確是用了心,但,又有什麼用呢?孟芳還是恨我!」

「媽——」

「以前,我一直以為她只是嫉妒知顏、恨知顏,如今,年紀大了,才真正了解,她恨的其實是我。當一個人同時愛一個人,又恨一個人的時候,又無法面對自己那矛盾的情緒,無法面對那可愛又可恨的人,所以,她只好轉而去恨其他的人。但,她其實還是恨我的,所以,不論知顏怎麼受委屈,她還是恨,還是不肯放過,甚而,再一次將恨轉移……」

「爸,你……你是想告訴我什麼?」

丁亦虹再次抬頭時,毫不掩飾那縱橫的老淚。

「我剛去了修車廠,孟芳的車子,在李盈月車禍當天送修,右車燈壞了,鋼板凹了好大一塊,應該是行進中撞上了……唉——怎麼會這樣?她為什麼這麼傻?」

「是媽?盈月說,那天是媽約她出去的!爸,真的是媽?她怎麼會……」

「她恨我,她恨知顏,她恨所有外遇的男女,她甚至……甚至恨她自己啊!」丁亦虹點了煙,平穩情緒。「柏翠,不要玩火,別像爸一樣,自以為瀟灑,卻制造了仇恨。去找那個李盈月的家人,咱們私下和解了,秀岩為了救她,差點連命都賠上了,我們丁家,欠得也不算太多了。」這些話說得丁亦虹疲憊極了。

「可是警方?」

「我來處理。」丁亦虹又揮了揮手。

林柏翠除了同意,除了硬著頭皮去找李母,除了承認自己是禍首外,別無它法。

文明中沒有走,他始終走不開——

他真怕李盈月接受不了丁秀岩,看他對李盈月那猴急的模樣,真教文明中心里不是滋味。

李盈月去看丁秀岩的時候,文明中也在,說真格的,他是愈看愈氣,丁秀岩的「所做所為」,根本不像他文明中。

他不能像他,李盈月又怎會愛上他呢?文明中曾想要好好說說他,李盈月一走,他就試圖和丁秀岩溝通。但,他居然一點辦法也沒有。

唉!丁秀岩還了陽,是人了,陰陽兩隔,如同他和李盈月,再不能交談相會了;所以,他的不放心,也只能在冥冥之中,守著李盈月了。

李盈月熟睡著,少女時她就是個貪睡的女孩,直到文明中病發,她才成了失眠族的一分子。是文明中奪走她應有的青春和快樂,無論如何,他要把快樂送還給她。

他守著她,手輕輕拂過她的臉。李盈月醒來,不知道文明中正挨著她深情款款,疑是風吹過臉上,便轉身去關窗子。

文明中听見腳步聲,一個穿紫紗洋裝的美麗女子姍姍而來。她的眼神銳利,直逼李盈月而來,文明中直覺此人來意不善,忙橫在李盈月面前,想保護她,不料她卻毫不困難地穿過文明中,來到女子面前。

文明中居然忘了自己可是一個沒有軀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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