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請喝喜酒啊?」
「哪有那麼快!我還對另一個人不死心呢!唉!」她低聲嘀咕著︰「人就是這麼賤,得不到的,就偏偏牽腸掛肚,不肯死心!噢!不打擾了,我得回去了,改天再聊。」
百合揮揮手,巧玲又「達達達」的走了。
百合呆想了一陣,對著賀尚,心虛的解釋︰「我高中同學,好久不見了。」
「那個女的?還是白示君?」
也不知是多心還是怎的,百合總覺得賀尚有心追問示君的事。
「兩個都是,同班同學。」百合低頭用餐,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嗯!味道不錯,挺精致的……」
賀尚照舊送百合到門口。
「百合,說件事,可不許笑我!」賀尚笑得羞赧,把機車的火熄了。
「說啊!不笑你。」說真的,此時縱使他有再精采的笑話,百合恐怕也笑不出來了;她的一顆心,全被示君佔住了。
「本來,你無意間和老同學偶遇,他鄉遇故知,是頂好的事。可是,她提起你們那個叫白示君的同學,不知怎的,我一听就覺得怪,怎麼怪法,自己也說不上來。」
「不過一個同學嘛!記那麼牢干嘛?」百合覺得賀尚在試探她,為了安他的心,故意親密的靠過去。「怎麼?吃醋啊?連個男同學都不許有?知道同學出事,我關心也是應該的呀!」
「我知道。只是我覺得,你太冷漠了,不像你平常的作風。」賀尚抱過她,在她頰上一啄。「我要說的不是這個,而是——不知怎地,我很自然的就把他的名字和你的名字連想在一起,好像冥冥中注定的一種巧合——百合、示君,你想,‘百合示君’,拿朵百合花給你,而百合不正就是你?百合示君,好像是要我把你交到別人手上去似的。」
賀尚的話如霹靂般地打散百合所有的防御——
百合示君?真的好似能連結出一點意思。
「你瞧我多傻,竟能憑空幻想出煩惱來!一個晚上,我給這四個字弄得心神不寧!」他把百合抱得更緊了。「我是不是愛你愛得太深,才會這樣患得患失呢?」
依舊,賀尚要等到看見百合房間的燈亮了,確定她平安,才放心離去。
尋常,百合從進大門到房里燈光亮起,不過三、五分鐘,可今天卻遲遲不見燈光亮起,賀尚有些不安。
「該不會有事吧?」稍作猶豫,回憶起方才的甜蜜,賀尚又想︰「八成是舍不得我走,故意不開燈,在上頭偷看,嘲笑我傻。好,我就騎去繞一圈,看你開不開燈!」
才想著,車子一發動,便離開了。
丙然,在街上繞了一圈回來,百合的居處已經一片光明了。只是,始終沒瞧見百合在屋里走動的影子。
「大概洗澡去了。」賀尚沒深究,轉身而去。
百合幾乎是癱了,癱在一束百合花旁!
前不久,她也收到一束不具名的百合花,當時,她在樓梯間看見賀尚徘徊著,心想一定是賀尚的杰作,並不多疑。而今,今天一整個白天、晚上,賀尚都是陪著她的,門前卻橫著這麼一束花。
不會是小蔣,他向來視送花為虛偽、不實的紈夸作風;那麼會是誰?除了示君,還會有誰呢?
他來了,又走了。
他來了是好事,總算他的傷已無大礙;可,他又走了,錯過又是怎樣的憾事呢?
他不是朽木,他不是無藥可救,他現在是正義的斗士,是人民的保姆——百合錯怪他了。
示君,你在哪里?好想見你一面……
百合靈機一動,在袋里翻翻找找,拿出了一張便條,上頭寫著七個阿拉伯數字。
「喂?請問白示君在嗎?」
「白示君?他……」約莫過了三十秒,同一個人又拿起話筒。「他搬走了!」
「搬走?請問他……」
「不知道搬哪去了,對不起。」
百合拿著話筒,無限愁悵。
「何苦呢?你不是一直念著她嗎?」阿自替示君斟了杯酒。
「她已經有男朋友了。何況,離我遠點,可能安全些。」示君舉起酒杯,又放下。
「你去看她了?」
「嗯!她和她男朋友剛好回去,兩個人——很親密——這輩子,我算是錯過了,永遠錯過她了!」
「青蝶沒再找你嗎?好像事情過去得太平靜了。」
示君沉吟半晌。「沒那麼容易,暴風雨前總是寧靜得怕人!」
賀尚研一下學期,百合答應了賀尚的求婚。百合本也沒打算那麼快定下來,只是賀尚老覺得心中不踏實,百合也想盡早斷了對示君的念頭,于是索性一咬牙,賭他一回。
說是「賭」,其實一點都不為過。
自從收了那兩束百合花之後,每一夜,她都夢見示君。有時是遠遠的,若有似無,只認得那邪邪的笑;有時清楚些,聞得到他身上辛辣的煙味;有時離譜些,更是難分難舍的在夢里激情擁吻,醒來後,唇間都還依稀靶覺濕潤。示君嗜辣、咸食物,味蕾格外呈顆粒狀,吻起來粗糙,和賀尚的吻是截然不同的。
百合豈只是沒心思而已,她簡直是瘋狂了!
三月,杜鵑花盛開的季節,她早早就擁被入睡,閉著眼,企圖盡快進入夢境。
她用手輕輕搓揉著自己的,想象示君的擁抱;厚厚的被褥包裹著她,如同示君厚實的胸膛。百合咬著唇,不由自主的反身躲入被褥里——示君果然來了,他溫柔的端起她的臉,雨點似的給她一串親吻;她的心,于是漾成春天的蓮池,被雨點似的親吻打亂……
門鈴聲響起。「示君,別理他,雨季最適合這樣暖暖的擁抱,別再離開了——咱們互成被褥吧!否則,雨夜里,再多的棉被,也顯冷啊!」
門鈴聲又起。「真是,誰這麼不知規矩,夜半里擾人清夢呢!」
門鈴又起。惺惺忪忪的,百合睜開了眼——「等會兒,我看看是誰?」她坐起身,往身後一看,空蕩蕩的只有冷空氣在房里流轉著,連被子都不知何時滑了大半在床下。百合失落極了,失落得不知如何自處。
門鈴再起。百合匆忙趕出去,羿書和小蔣提了大包、小包站在門口。
百合向來最熱烈的,尤其是對她的好朋友。可,那天,竟然連招呼都懶;開了門,就仿佛沒事了似的又躺回床上去。
「怎麼了?想大冷天來找你一塊弄火鍋吃的,怎麼,不舒服啊?」羿書跟上來,坐在床邊探問;可是百合答也不答,只想再回夢里去。
「要不要找賀尚來?」小蔣受羿書一番「教誨」後,和羿書的感情與日俱增,對賀尚,自然也不那麼敵意了。
羿書模模百合的頭。「沒發燒啊!你是怎麼了?」
「我去打電話給賀尚,你陪百合。」
小蔣才退出去,百合抬眼看羿書,「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任憑羿書怎麼勸,就是止不住眼淚。
「百合,別這樣,什麼事,總要說出來,我們才好給你出點子啊!」哄了半天,百合還是一陣哭鬧;小蔣急忙進來,卻被羿書支了出去,就連後來的賀尚也是。
就這樣,前前後後個把小時,百合才由嚎啕大哭轉成嚶嚶的哭泣,而漸漸平靜下來。
「羿書,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寸好,我想我是瘋了,我想我真的是瘋了!」百合把每夜夢見示君的情形告訴羿書,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在夢境里得到某種舒解和喜樂,甚至于,她寧可活在夢境里,也不願醒來。
「這些日子,我總是睡,睡到昏昏沉沉的,琴也不想彈,朋友也不想理;可是,我真的很難控制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