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孿生 第5頁

作者︰亦舒

他倆相象嗎?

紀和汗顏,他哪里像紀泰,紀泰比他高大瀟灑英俊,比他活潑開朗,頂多只得一兩成相象,正如母親所說,在陌生人眼中,也許才似一個印子。

他們四手緊緊相握。

「歡迎歡迎,當自己家一樣,我的即是你的,不過你的也是我的,小心你的女友,哈哈哈。」

他是那樣開揚,難怪人人喜歡他。

紀和被他逗笑,盡忘煩惱。

他們到書房喝啤酒聊天。

紀泰手提電話鈴聲不盡,索性關掉電話。

紀泰說︰「我的朋友全在貓兒島,我的支願是做一個沙灘浪人,上次家父听到這個宏願,忽然中風。」

于是以後不敢再提。

「紀和,以後我的功課全靠你了。」

提到功課,紀和說︰「有一個漂亮女生,代你操刀。」

「呵,是她。」

「她有名字嗎?」

紀泰搔搔頭,「那個女生粗魯不文,可是寫得一手好功課,凡是她代筆,必然拿甲級,她叫金,不,不是金,她叫今敏。」

紀和立刻記住這個名字,接著問︰「她是華裔?」

「我不清楚,我們都只講英語。」

「她有一篇功課在這里。」

「第一篇功課一定要做好,講師先入為主,印象分大增,以後日子容易過。」

紀和駭笑,泰哥把學府生涯形容得似坐牢。

「我有約,你可要一起來?」

「比賽機車,我有一輛哈利戴維生。」

「我不會開機車。」

他笑笑,穿上皮衣戴上頭盔,「明天見。」

走道門口,穿圓台裙的桑子飛奔過來,緊緊抱住他腰不放。

纏綿半晌,她坐在他機車後邊,一起跟了出去。

遠處是漫天橘紅色晚霞。

呵,真是人生中最好的一段日子。

紀和象紀泰嗎?

當然不,他怎麼同紀泰比,一個灑月兌,一個拘謹。

況且他心目中此刻只有一個人。

是藝雯?不不,是一個叫今敏的女子,他真想再見她一次。

開學頭一天。

紀和站在法科大樓拱門下深呼吸,托同學幫他拍照,傳真回家。

走進課室,講師已經先到,黑板上寫著大字,軒尼斯控告泰索托夫案。

紀和忙打開書本目錄找到案情細讀。

同學們陸續進來,沒想到頭一天第一天就要用功。

講師大聲問︰「軒尼斯是什麼人?」

紀和輕輕答︰「苦主,他女兒茱莉與史密夫戀愛,後要求分手,遭史密夫殺害。」

「泰索托夫是什麼人?」

「是史密夫的心理醫生,亦是案中被告。」

「為何心理醫生會是被告?」

另一名同學答︰「他知情不報,見解殺害茱莉軒尼斯,史密夫曾向他透露,他欲殺害茱莉,但醫生未有及時警告茱莉。」

「為何?」

「因醫生不能違反為病人守密條例,但是泰索托夫醫生有去信警察局警告,不過救不了茱莉。」

講師在黑板上寫下︰「細讀此案,詳細結實法官與陪審員之決定,您本人意見,及日後影響。」

講師笑笑說︰「下課。」

這已經足夠引起紀和興趣。

他細讀醫生守則,自書本抬頭,才發覺紀泰坐在後排。

他簽了名就想走。

看到紀和,他朝他(目夾)(目夾)眼。

紀和迎上去,「這才是第一篇功課。」

紀泰無奈,「這些老師就會作弄挑剔學生,巴不得人人給只光蛋。」

「我們一起溫習好了。」

紀泰看著兄弟,「紀和你怎麼還像十五六歲孩兒,我不同你,我心又野又散,我沒有興趣。」

這時同學們走過他倆身邊,毫不掩飾投來驚異目光。

有人說︰「看這兩個清人長的一模一樣。」

兄弟倆齊齊瞪同學一眼。

有女同學輕輕唱︰「我們是星羅兒我倆是孿生……」

紀和忍不住笑。

紀泰沒好氣,怒目對女同學,「回到初中去。」

兩兄弟走出課室。

經過校園,紀泰忍不住說︰「環境真美。」

紀泰這樣答︰「再美也不是家鄉,我們到人家的國土,有個目的︰不是求文憑就是拿護照,人家也知道我們存心,故此關系日差。」

「你在此接受中小學教育不該這麼想。」

紀泰呵呵大笑,「原來米是功夫大師。」

紀和卻說︰「行動與反應,這些都會升級。」

「唏,怕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都不用讀書了。」

「一天那里讀的了二十四個小時。」

「他們也許會用槍。」

紀泰不在乎,「殺人者死,兩敗俱傷,法律系學生這點也不明白,如何入學。」

那天下午,紀和買了一把瑞士軍用刀,藏在口袋里。

打了人,他不能心安。

桑子請他過去品酒。

「紀泰不在家?」

紀和開玩笑︰「我便是紀泰。」

「不,你不是紀泰,我已知道你倆分別,你有誠意。」

紀和幫他兄弟︰「紀泰待人也很好。」

桑子嘆口氣,「過來喝香檳。」

酒瓶已經浸在銀桶中,剛打開,輕輕卜一聲,有電話找桑子,她听說是父親,只得走進書房去听訓言。

她說︰「你先喝。」

紀和喝一口芬芳的氣酒,看到有人在那里熨衣服。

架子上掛著全市桑子那些五十年代的大裙子。這些衣飾都需要細心服侍︰絹紗,絲綢,緞帶…….色彩繽紛,美不勝收。

那女子專注地噴上水,輕輕熨平每一個褶,每一層花邊。

紀和看得呆了。

為別人在燙衣服的,正是今敏。

今敏抬起頭來,也覺得訝異,︰「咦,又是你。」她沒有住手。

紀和奇問︰「你怎麼在這里燙衣服。?」

「十元一個小時,我打工籌書簿費。」

紀和沖口而出︰「這豈不是太委屈。」

今敏笑,「工作無分貴賤,比起與人打交道,︰yessir,nosir,yessir,nosir,又輕松不少。」

紀和心疼︰「你什麼都做。」

「不,我有很多事不會做。」

她用汽油輕輕抹掉一個污漬,看樣子已經是專家。

她把裙子掛好,「今天最後一件裙子。」

那時湖綠色的一件低胸絲長裙。

她挽起兩個大包,「今日我需要私家車,不客氣了。」

「這是什麼?」

「桑子不再穿的舊衣,轉贈予我,我轉售到故衣店,利鈿不少。」

紀和听的發呆,她千方百計,銖錙必計那樣籌錢,真不容易。

「你可以走了嗎?」

紀和放下香檳杯子,桑子還未從書房走出來,他毫不猶豫不辭而別,離開美倫美奐,水晶燈處處的桑宅。

「你是桑子男朋友?」

「才不是,我與紀泰待她如小妹。」

「你是紀和。」

「你終于知道我倆分別了。」紀和有點高興。

「你不必叫人代做功課。」

「是,是,說得對。」

「你待人好些,他雙眼長在額頭。」

「不,紀泰不是那樣的人。」

「在前邊街角放下我即可。」

「不請我進屋喝杯咖啡。」

「蝸居,我租人家地庫一間小房間,不好意思招呼客人。」

紀和知道他有點急進,他送今敏到後門,看著她進去。

紀和這樣告訴母親︰紀泰不願做功課,桑子不願熨衣服,但今敏收取些微酬勞什麼都做,窮家子只得比他人辛勞。

老媽說的對。

他不過在別人家寄住,白吃白喝,沾光,他有什麼資格大發慈悲。

紀和收拾心猿意馬。

學生布告板上有很多用詞含蓄的廣告,有些用中文,西文,甚至阿拉伯文書寫。

「高價征求讀書友伴…….「這也是找人做功課。

「六A生願意替低班同學補習。」這是可以替人做功課。

「舞會高手,有許多豪放美麗女同學願意加入。」

「教導武術,發揚華裔精神。」

「征求廚子,清潔,司機,優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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