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女孩是遠方來的客人,更加難得。
「SS代表什麼中文字?」
「遂心,即指如意的意思,K是關。」
「總算知道了你的真實姓名。」
「听到你聲音真開心,」遂心舒一口氣,「有點後悔沒早些聯絡你。」
他問︰「可有偶然想起我?」
遂心想一想答︰「每一天。」
他听了靜默了幾秒鐘,像是深深受到感動,「遂心,我願意了解你多一點。」
「我也是,你在听什麼音樂?這幾天森遜可有冒著風雪給你送補給品來?整個湖面可只是剩你一戶人家?」
他笑了,「多謝你關心。」
「走到電腦前去,讓我看看你的樣子。」
遂心按亮了熒屏。
她看到他一臉胡須,「哎喲。」她忍不住叫出來。
「嚇到你了。」
「月圓之際,會否長出狼牙?」
「會,對牢圓月號叫,發出寂寞哀號。」
「靠岸不就行了。」
「也曾經考慮過,但是眼見岸上師兄師姐花了不知多少冤枉時間金錢心血,一失勢最終還是落得孑然一人,悲哀的例子見多了,有點恐懼,情願依然故我。」
遂心會心微笑。
「你對這種選擇可有了解?」
「許多朋友且為熱鬧出賣,十分不值。」
「你可是一人?看樣子好像瘦了。」
遂心伸手輕輕模撫熒屏上他的臉。
「股票上可有收獲?」
「托賴,過得去。」
「今日談到這里為止。」
他說︰「我想念你。」
遂心輕輕說︰「我要關上電腦了。」
她伸手按鈕,躺到床上,深深嘆口氣,心底下那股抑郁的盼望仿佛得到安慰。
再坦白也不能告訴他,她是警務人員,一切因為調查一宗命案而起,結識他是因為懷疑他。
每個人心底都有秘密。
接著的幾天非常熱鬧,辦公室里喜事連連,兩位女同事將舉行婚禮,且均大事鋪張,絕不吝嗇時間、金錢、精力。
一個說︰「女方不願簡單了事,一生人只有一次雲雲,又說,做女人,只得這回放肆,棄權則血本無歸,一年後懷孕生子,更淪為蓬頭垢面的水桶……所以一定要穿婚紗。」
遂心不出聲。
說得也對,有點辛酸。
「生育過程殘忍痛苦,可是你去問親友,他們都輕描淡寫︰‘不怕不怕,現今醫術昌明’,這又是什麼意思,意外多的是,一腳踏在陰界里,一命換一命,所以結婚時,更應縱容一下。」
「遂心,你來發表意見。」
遂心搖搖頭。
「整個婚筵花費不少,在輝煌酒店的水晶廳舉行,服裝首飾又一大筆,你說,是否女方勒索。」
「噓,一切費用由女方支付。」
「嗄,喲,這又是為什麼?」
遂心站起來,想趁著沒人發覺,偷偷溜走。
她卻被那位用者自付的準新娘拉住,「遂心,幫幫眼,陪我去試禮服。」
「你心目中必須先有一個式樣,不能見一件試一件。」
「為什麼不,我只得今次的機會罷了!」
遂心嘆口氣,「我只有一小時。」
那是一家著名的禮服公司,每件白緞禮服都是她們一個月的薪水。
遂心也忍不住逐件欣賞。
店員挑了五個款式出來,一襲象牙白無袖背心低腰大裙最合她心意。
她猶豫地伸過手去觸模了一下衣料。
身後有一把殷勤的聲音說︰「要不要試一試?六號,正是你的尺寸。」分明是店內經理。
遂心說︰「我沒有預約。」
「不要緊,我們有空。」
遂心搖頭,「下次再說吧。」
「那麼,請自由參觀。」她識趣地退出去。
這時,有人捧了首飾過去給準新娘挑選。
那一日,周妙宜也打算結婚。
她約了什麼人?
為什麼查到今天還茫無頭緒?
遂心發覺她沒有用心查案,怎麼跑到禮服店來了,這里何來有什麼線索?
新娘走出來,「遂心,看。」
啊,像安琪兒一般,束腰的波浪裙,小小蝴蝶袖,看上去既嬌柔又天真。
遂心露出一絲微笑。
新娘知道這已是最高贊賞。
「遂心,一點舊一點新,一點借來一點藍色,請把你戴著的藍石耳環借我,那麼新舊借藍全體齊全了。」
遂心一震,立刻把耳環除下給她。
她配上耳環,助手取來潔白面紗,替她罩上。
新娘喜悅的說︰「就是這一套。」
「腰身也許需改一改。」
「不用,松些不妨。」
她取出支票簿子,毫不吝嗇,簽下銀碼。
遂心看著女同事,暗暗佩服,是,快樂需自己尋找,別管別人怎樣想。
「來,我們去挑鞋子。」女同事說。
遂心說︰「對不起,我另外有事。」
她終于月兌了身。
遂心猜想她有一日結婚,一定會靜靜簽名了事,她沒有魄力。
女同事的婚禮如期舉行。
在教堂里,遂心看見新娘穿的,又是另外一件緞裙,啊,她改變了心意,這一件窄身露背,顯出成熟風韻。
真的,如果不能換人,換件衣服也是好的。
遂心像其他觀禮的來賓一樣,注意力全放在新娘身上。
她走過遂心身邊,伸手模了模耳環,向遂心眨眨眼道謝。
遂心已決定把這副矢車菊藍的寶石耳環送給她。
這時才看到新郎,他高大,倒是一表人才。
他們年輕時看上去都不錯,一到中年,毛病全體顯露︰泰半月兌發、肥胖,但不懂得照顧自己生活起居,開始多疑、放肆,並且自憐,這時,因知道生命大部分已經過去,不甘心,企圖在外遇身上找安慰……
每一段婚姻,多數只得三、兩年好時光。
其余的歲月,就得竭力背住一頭家。
只有今日最高興最輝煌。
黃江安走過來坐在遂心身旁,「在想什麼?」
遂心笑︰「你是好人,你與他們不同。」
阿黃莫名其妙。
新人已經在交換指環。
禮成了,親友站起來歡呼,一起涌到教堂外花鐘下拍照。
新娘忽然把花球擲向遂心,遂心不想美麗的花球落在地上,順手接過,馬上發覺身邊有雙渴望的眼光,她把花球轉送眼楮的主人。
遂心輕輕走開。
黃江安跟在她身後。
遂心轉過頭來,「沒有約會?」
「你太看好我了。」他有點失落。
「案子進行如何?」
「伙計得力,已全部偵破。」
「我那一件——」遂心無奈。
「那是一宗自殺案。」
「但是為什麼?」
「有些人善妒,有些人憤怒,有些人老是覺得世界處處難為他,今日太陽不照到他身上,他就動了自毀的念頭。」
「你不同情弱者。」
「你說得對。」
這時,遂心的手提電話響起來。
遂心取出,鄭重放到耳邊,才听了兩句,就說︰「我馬上來。」
第七章
黃督察表示無奈。
遂心立刻去取車子,自停車場駛出來,看到新郎新娘仍然站在花鐘下。
人生必經階段,這是重要的一站,再走下去,遲早會到終站。
電話由石姨的佣人打來。
「石姨今早昏迷,送進仁愛醫院,稍後蘇醒,希望見一見你。」
遂心趕往病房。
那忠僕在門口等她。
一間大房間,十張八張病床,不是有人帶位,根本不知誰同誰。
遂心見到了石榴。
她蹲過去。
那中年女子轉過頭來,灰白的眼珠竭力辨物。
「妙宜,你來了。」
遂心握緊她的手。
「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她已沒有力氣,聲音沙啞。
遂心把耳朵貼近她的嘴。
「妙宜,你母親,也是在這間醫院里,她吃了過量的藥,送進來,再也沒醒來,一直不告訴你,也是為你著想。」
遂心仍然握緊她的手。
說出來,她似乎放心了,閉上眼楮。
看護過來,「探訪時間已過。」
遂心輕輕站起來,離開病房。
這件事,周妙宜其實一直知道,這正是她生命中巨大黑影,追著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