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吧,起來喝點水。」夔山把一只水袋湊到她嘴上,喂她一小口。
吉祥不得已皺眉喝下後,忙不迭想掙開他的懷抱。
夔山見她極欲撇清的模樣,俊眉一凝,大掌一拉,便將她密密實實的困在鐵臂里。
「你想干麼?」
「這還用說嗎?」
她都快急死了,前面駕車的不是毛豆媽?他都不怕毛豆掀簾子看見嗎?
「還不放開我——」拳拳敲打他手臂,痛得卻是自己。要命了,這是手嗎?根本是石柱吧!
「放開?」夔山不悅得抿起薄唇,黑眸閃爍一把凌厲的火光。「喂,你是不是想翻臉不認帳啊?」
「不認什麼帳?」吉祥咬牙切齒地小心低語,便留意外頭的動靜,就怕聲音泄漏出去。
「你明明勾引我,奪走我的清白——」夔山一臉心碎,大受打擊的模樣。
「豈……簡直豈有此理!」吉祥听了差點兒沒暈倒。到底是誰的清白被奪走啊?「你……你胡扯,你哪有什麼清白?」
「什麼話,我也是初夜!」
夔山忽然小媳婦似的眨眨眼,嘟著嘴咕噥。鐵臂箍著她的腰,抱得更緊更扎實。想他堂堂七尺熱血之軀,從前經過多少個春去秋來,始終緊緊勒著褲頭,牢牢記掛著她。
說起來他這番可貴的節操,就算苦守寒窯的王寶釧也沒得比,昨晚可是他人生的第一次呢!
「我呸!」吉祥狠狠啐上一口,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听了他的話,忽然力氣全失,身子軟綿綿的。「你……你騙人的吧?」
騙哈?他作為一個二十七歲的男人,承認自己從沒踫過女人難道是什麼光彩之事嘛?夔山沒好氣地瞪她一眼,又傾身狠吻她一記。
「你替我開了苞,我以後就是你的人了,你可要對我負責啊——」
「你……你走開。」吉祥急得干脆豁出去了,張口往他臂上一咬,趁他吃痛,連忙翻身躲到另一邊去。
「你好傷人!」夔山這回沒追過去逮她,只受傷的垂下肩膀,默默瞅著她瞧。「我的心也是肉做的,你憑什麼這樣糟蹋我?」
什麼?吉祥全身彷佛被電打中,呆若木雞地錯愕,嘴唇動了動,卻半天吐不出一個字。夔山注視她的眼眸逐漸轉冷,接著起身掀了車簾出去。
她怔怔目送他的背影,身上忽然打了個哆嗦,陣陣惡寒襲來,教她抱緊手臂。
「哥?」毛豆疑惑的聲音從外頭傳來。
「沒你的事。」夔山沒精打采的哼了聲,從此沒了聲響。
吉祥失魂落魄呆坐著,一時間,什麼也沒辦法去想。
她……好像做錯了。
太自以為是,太一廂情願,自私自利的和他春宵一度……
昨晚她根本只顧著填補自己滿懷的空虛,沒錯,是她先引誘他,誘惑他與自己同床共眠,天亮卻又急忙躲開他,完全沒考慮到他的……他的……他的什麼呢?
思緒忽然無以為繼,好茫然。
是他要和她退婚,她只是順從成全他罷了,至於他的清白……失去就失去了,她的清白也一樣啊,為什麼……她要覺得虧欠內疚呢?
車輪轉咋轉的,不是過了多久——
「主動勾引也是你,始亂終棄的也是你,現在又擺什麼臉?」夔山突然探頭進來,惡狠狠地朝她咆哮。
吉祥嚇了一跳。「擺……擺什麼?」她模模自己的臉,涼涼冰冰的,「我有嗎?」
不懂,她擺了什麼臉?又沒有人看她,她擺給誰看?
可憐兮兮的,看了就煩。
「不吃不喝,想折磨誰啊?」他瞪著怒眼大罵。
「吃?我忘了……」吉祥低頭模模肚子,好像空空的,的確有些餓。吃飯時間錯過了嗎?她沒感覺啊!
「還不下來!」他上來抓住她手腕,不由分說,便將她拉下車廂。
扁線暈暈黃黃的,吉祥這才恍然,原來又過了一天,天色不早了。他們來到一處驛站,隨行的馬兒都已拉到馬廄。客棧里外人來人往,毛豆、孫良、陳景……一干人等,全都忙著打理行囊。
夔山先帶她到客房里歇下,叫人替她張羅吃的、用的,還安排讓她洗一次澡。
在馬車里度過好幾天,難得有張平平穩穩的床,吉祥很早就上床歇息。
深夜時分——
吉祥忽然驚醒,瞪著身上巨碩的身軀,俏臉發白。
「我整天都想著你,」夔山食指輕撫她的臉,暈陶陶地沖著她笑,「看著你也想,不看你也想,你到底對我下了什麼蠱?」
「你……你胡說。」
「你是鬼嗎?一整天在我眼前飄來飄去,陰魂不散。」拉開她胸前的衣襟,連肩上都印滿了昨晚激情的痕跡,夔山不禁微笑。他樂於多制造一些……
「你喝醉了嗎?」她氣息不穩地看著他的手,看著他解下肚兜,降子……
「吉祥……」他粗嘎地呢喃,「吉祥……」
真的錯了,不該開啟這道禁忌之門,夔山這禽獸,簡直沒完沒了。
接下來的路途,根本成了肉欲橫流的婬亂之旅。
害她白天困誰的時間越來越長,不知情的一干人等,連毛豆都以為她真的體弱氣虛生了病,還病得不輕呢!
馬車進入京城,吉祥就迫不及待的守著車窗。
外頭看到的,全是她最熟悉不過的景象,天子腳下,遍地繁華,處處車水馬龍,放眼雕梁畫棟。再拐幾條街,惠家就要到了……
鼻碌、骨碌、骨碌,車軸慢悠悠的擠在人群里,她等得心癢難耐。爹爹買辦回來了嗎?她被綁架許多時日,家里不知怎樣的人仰馬翻,姊姊們肯定急死了,她到家第一件事,就要派人去姊姊的婆家請她們過來,她有一肚子的話想說,還要告訴她們……
車身一轉,惠家的漆紅大門就在眼前。
兩側高高懸吊著一雙白燈籠,上頭各寫了一個「奠」字。
爹爹……
吉祥臉一白,隨即昏了過去。
第7章(1)
「吉祥,你醒醒!」
熟悉的聲音在呼喚她,吉祥痛苦地擰著眉。不,她不想醒過來。
「吉祥,快醒醒——」那熟悉的聲音帶著哽咽……是不是在哭?
她也好想哭啊,嗚嗚,想到傷心處,眼角驀地流下一行淚,緩緩滑過臉龐,滴落在枕頭上,濕濕涼涼的。知覺正一點一滴回到身上,她再不情願仍得睜開眼。
眼前有一道人影,模模糊糊的懸在她正上方,那個人……她不敢置信地眨眼,立刻從床上翻坐起來,抓住那人的手驚呼,「爹——」她還在作夢嗎?爹爹沒事?原來爹爹還活著?
「爹——」她不禁伏在父親身上放聲大哭。看到門口那兩盞白燈籠,她還以為爹爹已經……
「好了好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惠老爺也是老淚縱橫,抱著小女兒,在她背上拍了又拍,心里對她既是心疼又是高興,難過、自責,種種滋味霎時全都攪成一團。都怪他不好,才累得女兒遭殃。
「惠吉祥,你差點沒把門房的阿德給嚇死了。」吉蒂眼眶紅紅的,瞅著妹妹笑說「他一開門,看見是你,還以為大白天見鬼了呢!」吉祥抽抽噎噎地抬起頭,才發現大姊、二姊都在。爹爹坐在床頭,吉人坐在床尾,吉蒂干脆月兌了鞋襪跳上床來,一家人全圍在她身邊,個個平平安安的,一個也沒少。
吉祥不禁糊涂了,那門口的白燈籠是怎麼回事?上頭明明寫著「奠」字。
「我們還以為你遭遇不測,正在幫你擺設靈堂。」吉人努力忍著眼眶里的水氣,輕輕說道。
「幫我?」她看著爹爹和兩位姊姊,登時呆住了。
「我來說、我來說。」吉蒂湊到她面前,為她說起整個來龍去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