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要多美麗就多美麗 第7頁

作者︰亦舒

金太太先是愕然,繼而輕輕把孩子擁在懷中,淚盈于睫,「媽媽愛你。」

金先生只是說︰「楊醫生,記得明天下午三時正。」

這種約會,比雞肋還乏味。

一品關心美女的是化驗報告。

她問鄒醫生︰「怎麼樣?」

「真人比照片更漂亮。」

「喂,師兄,報告如何?」

「良性,你隨時幫她切除吧。」

一品松口氣,「通知她沒有?」

「一姐,這事當然系你來做。」

一品立刻親自撥電話到姚家︰「楊醫生要與姚小姐談化驗報告。」

姚以莉的保母?急地說︰「謝天謝地是楊醫生,我如熱鍋上螞蟻,你請快來。」

「甚麼事?」

「以莉喝醉酒,痛苦嘔吐。」

「我立刻來。」

「對,醫生,報告如何?」

「無恙,不過如不戒酒,後果照樣堪虞。」

一品趕到姚家,才發覺保母定力過人。

姚以莉已經半昏迷,吐了一床,地上有碎玻璃,手指割傷,血漬斑斑。

一品為安全計,立刻說︰「送院。」

「不,楊醫生,本市記者專門只會做明星自殺新聞,被他們跟上,以莉前途盡毀。」

「真悲哀。」

「你說以莉?」

「不,我指記者生涯。」

一品馬上替姚以莉診視,的確只是醉酒,並無服藥。

注射過後,她微微蘇醒,保母替她更衣,搬她到清潔客房。

一品扶起她質問︰「你意圖輕生?」

她喃喃說︰「如果身體壞了,我一無所有。」

「你沒事,別自己先嚇死自己。」

「醫生,年輕女孩不住出來競爭,有些只得十五六歲,甚麼都肯,壓力甚大。」

「你仍是女皇。」

她苦笑,又閉上眼楮。

保母焦急,「怎麼樣?」

「讓她睡十個小時也是好事。」

保母放心了。

「叫佣人煮點白粥,把窗戶打開。」

一品替女皇包扎割傷手指。

電話又響,保母忙著去應付。一品到這個時候才有空打量姚以莉的香閨。

城內不知多少闊客想坐到這?喝一杯咖啡。

可以用美輪美奐四字形容,一品從未見過那麼多華麗的擺設置在同一間室內,家具燈飾全部是有名堂有來路,水晶玻璃、鏡子、鮮花……布滿每個角落。

但是女主人心事也一樣多。

一品放下藥物,告辭,忠心的保母送到門口。

有些東西,的確是金錢買不到的吧。

回到診所,接到二晶的電話。

「姐,你可有空來看看我這?一單病例?」

「好,反正有空。」

二晶捧著一只玳瑁貓。

「牠怎麼了?」

「主人發覺牠茶飯不思,送來我處,一檢查,發覺肚子里全是-」

「老鼠?」

「不,錢幣。」

二晶取出一只盤子,里面盛著十多枚角子。

「立刻開刀取出,你說奇不奇。」

「原來貓也可以做財迷。」

「現在牠沒事了。」

「叫我來,就是為這件事?」

「牠的主人在外邊。」

「啊。」原來如此。

二晶笑,「幫幫眼。」

一品也笑,「你自己喜歡便可。」

「雖然這樣說,可是我也希望得到第二意見。」

「你以為是看醫生?」

「不,貨比三家不吃虧。」

一品伸手去撫模玳瑁貓,「這只貓歲數也不小了。」

這時助手匆匆進來,「楊醫生,警方送來這只狗。」

連見多識廣的一品見了都一震,狗的喉嚨不知被甚麼歹毒的人狠狠割了一刀,血肉模糊。

二晶立刻搶救,一品只得離去。

她听得有人忿慨地說︰「世界怎麼會變成這樣!」

真的,說得好。

那天傍晚,一品應邀到一間酒館去歡送一位舊同學。

她到的時候,有人正在說︰「逸菱算是遠嫁了,不知可會習慣赫爾辛基的生活。」

一品吃驚,「芬蘭首都?該處冰天雪地。」

新娘只是笑。

一品隨即點頭,「好的男人難找。」

「逸菱,如不習慣,即刻回來,千萬不要死撐。」

「逸菱,學人家的語言,起碼三年。」

一品不出聲,要她跑那麼遠,可以嗎?

若果為著異性,犧牲得那樣悲壯徹底,確需詳加考慮,留下來,也一定可以遇到合適的人。

「生活沉悶,能有突破,值得追求。」

「祝逸菱幸福。」

「很近巴黎,可常去游玩。」這班老友心中都在想︰三個月後,當可見到逸菱重新在銀行區出現。

正在興高采烈,一品抬頭,看到門口站著個熟人,他是王申坡。

一品剛想與他打招呼,一個長發女子比她快一步,已經似一條蛇般竄上,摟住王申坡送上香吻。

一品愣住,連忙避開王申坡眼光,立刻站起來躲到走廊。

她在黑暗中站了一會才偷偷離去。

真惱人,干嗎不放膽坐著靜觀其變,為甚麼要像做賊似匆匆撤退。

對著血肉模糊的病人都不怕,為甚麼要怕他們?

一品不能解釋。

回到家,她問二晶︰「那只狗救回來沒有?」

「萬幸,奇跡般救回,凶手也已經抓到,是兩個無聊殘忍的年輕人,已被控虐畜。」

「牠以後還會信任人類嗎?」

「相反,牠對我們非常依馴。」

「奇怪。」

「犬只天性就是如此可愛。」

「愚蠢。」一品嘆息。

「是,老姐,同大部分女性一樣。」

「你似有感而發。」

二晶坦白,「仍然想談戀愛。」

「祝你幸運。」

「你也是,老姐。」

那夜,一品用手枕著頭,看著天花板,呆了很久才睡。

第三章

早上七時正,老師霍?授打電話叫醒她︰「一品,醫院束手無策,請你幫忙。」

「言重了。」

「一個紡織廠女工,頭發卷入機器,扯月兌頭皮,急救後現已月兌離危險階段,可是我手下無人有把握重整她面孔,你得立刻來一次。」

「現在?」

「給你二十分鐘。」

一品笑,「遵命。」

又是一宗嚴重工傷,窮人多吃苦頭,是不爭事實。

到了醫院,進入會議室,看到?授及數十名醫學生。

傷者的照片打出來,一品嗯一聲。

她听到學生們倒抽冷氣的聲音,他們議論紛紛︰「整塊頭皮連眉毛耳朵扯月兌,可怕!」

「這可怎麼縫回?」

一品立刻指出幾個要點,包括瘀血積聚及毛發重生問題。

「意外幾時發生?」

「晚上十時夜班時分。」

「傷者幾歲?」

「二十二。」

年輕是優勢,不論是心靈或是創傷,痊愈都比較迅速。一品接?作出幾項建議,得到同意後,她在上午十時走進手術室。傷者母親在休息室飲泣,一品輕輕把手按在她肩膀上。

「別怕!她會無恙。」

「醫生——」可憐的母親泣不成聲。

「我保證她容貌會同從前一樣。」

這是十分大膽的承擔。

手術冗長復雜,許多部分需用顯微眼鏡幫助,進行到一半,一品已經覺得胃部不適,盡量壓抑,不去理會,接?,她額角冒出汗珠。

看護發覺,「楊醫生,你不舒服?」

「我沒事。」

她堅持到手術完成。

走出手術室,她取止痛劑吞服,並且與當值醫生商談傷者後期治療細節。

一抬頭,發覺已是下午五時。

一品前所未有地疲倦,只想回家淋浴休息。

在車?,診所電話追?來。

看護說︰「楊醫生,一位金太太說與你有約。」

「金太太?」

「是,在她家喝下午茶。」

啊!對,又忘得一乾二淨。

一品立刻把車子調頭,向金宅駛去。

金太太來開門時看到一品筋疲力盡的面孔,覺得不忍,「沒關系,看護已同我說是臨時一宗工傷把你叫去救命,下次再約好了。」

「金太太你寬宏大量。」

「反正來了,坐下喝碗雞湯補一補。」

一品連忙點點頭。

「你媽知道女兒這樣辛勞,可不知怎樣心痛呢!」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