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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雙手雖然小 第22頁

作者︰亦舒

好一幕小兒女嬉戲圖,這便是家庭溫暖了。

嘉揚到書房看報,一翻開便看到奇聞︰「日本駐溫市總領事下荒地修二毆妻被捕,本周初,下荒地的妻子去醫院求診,一只眼楮青腫,臉部數處受傷,其後下荒地向警方承認打老婆,並表示這是她討打,又稱在日本文化中,毆妻不是大事,但溫市警方已通知首府,準備起訴。」

嘉揚睜大了眼,不信此事會在廿一世紀文明世界發生,啊,爭取熬女權益道途遙遠。

正欲拍案而起,忽然听見有人溫柔地向她說︰「你好嗎?」

誰?她拉?衣褲抬頭看,那人卻是約翰森。

「你怎麼來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嘉揚要把大紗裙擠一擠才能走到他身邊,「請留下喝杯喜酒。」

「嘉揚,你看上去似仙子。」

嘉揚笑了。

第八章

陶芳捧來首飾,「媽要你戴這套珠子,喂,你還未梳頭,咦,這位是誰?」

陶芳一邊招呼一邊替嘉揚梳頭簪花戴珠寶,嘉揚任由擺布。

陶芳說︰「你的緞鞋在這?。」

一看,三吋高,嘉揚堅決說︰「不!」

陶芳賭氣,「那你照穿礦工靴好了。」她匆匆走開。

嘉揚找到一雙球鞋穿上,她對上司說︰「來,我帶你參觀園子。」

約翰森一直在微笑,「你沒邀請同事?」

「這不是我的婚禮。」

「說得好。」她帶他到鳥語花香的帳篷下吃早餐。

約翰森說︰「這?好寧靜平和,似世外桃源。」

「來,多喝一杯咖啡。」她看見父親起來了,站門口,嘉揚伸手招呼。

他進去了,一會兒,母親出來,叫女兒過去。

「媽,找我?」

「嗯,打扮好了?口紅都還沒抹上,嘉媛已在途中。」眼楮瞄?那一頭,「那洋人是誰?」

「媽媽,我們根本住在洋人的國度?。」

「胡說,這?的原住民是紅印第安人。」

「媽,你想說甚麼?」

「那人是誰?你爸擔心到極點。」

「真沒想到你倆還有共同興趣。」

「嘉揚!」母親的臉拉下來。

「是我上司。」

「咄,此人為何一副迷醉模樣。」

「高小姐錯矣,人家見多識廣,麾下金發美女如雲,個個長得像芭比女圭女圭。」

「我們沒請他。」

「當是我的朋友吧。」

總算把母親打發走了。

約翰森為人機靈,約莫知道發生了甚麼事,笑問︰「批準沒有?」

嘉揚笑笑。

「你們華人家庭組織嚴密,相愛一生,互相體貼,真正做得到父慈子孝。」

「你看到沒有,這房子,這花園,這筵席,統統由父母支付,老板的聲音當然響亮。」

約翰森環顧,「這是一幢華麗的住宅。」

「你去過著名的聖地亞哥動物園沒有?設備美奐美輪,可是自虎豹綠油油不安眼神看到,它們知道已失去終身自由。」

約翰森溫柔地說︰「你想得太多了。」

一輛吉普車停下來,嘉媛到了,她看到堂妹,匆匆問︰「我到甚麼地方換衣服?」

「二樓轉左,陶芳等你呢。」

一切準備妥善,牧師已經駕到,人客車子把回環私家路停得水泄不通,豐富食物陸續擺出,香檳瓶子卜卜打開。

嘉維出來給妹妹兩朵蘭花,嘉揚把其中一朵別到約翰森胸前。

扁是這個小動作已叫他依戀。

婚禮就是有這種魅力︰穿紗衣的美少女笑臉盈盈,酒香撲鼻,花好月圓,男生乘機看人,又被看,人間一切煩惱暫時全丟在腦後……

嘉揚把約翰森帶在身邊,怕他受到冷落。

他則笑說︰「吃完這一頓婚宴,我該學會華語了。」

嘉揚的電話響起,在這種盛況之下,也只有她會拎?電話,也只有她會听到電話響。

「嘉揚,我是胡自悅,彭先生到了沒有?」

「到了,已經站在台上指手畫腳。」

「那我放心了,我去酒店查過,他沒入住,也沒取消房間,又不通知我。」嘉揚不出聲。

他對女人,一向如此,他是主人,人人都得听他的,順從他的主張安排。

「沒事了,嘉揚,謝謝你。」

「沒問題。」

她抬起頭來,听父親致辭,母親坐在嘉維身邊,冷冷看?前夫。

嘉媛匆匆擠到嘉揚身邊,「新娘子叫你呢。」

嘉揚對約翰森說︰「我要去執行任務了。」

不知怎地,陶芳忽然怯場,不肯出來。

她是主角,沒奈何只得遷就她,今日之後,一切就難說了。

還是嘉揚有辦法,到母親耳畔細言幾句。

「呵,我馬上去拿給她,為甚麼不早說。」

立刻到房中小保險箱取了那只大鑽戒出來交給嘉揚,母女都松口氣︰這麼丑的東西總算找到合適主人。

嘉揚一邊叫︰「電燈泡來啦電燈泡來啦」,一邊把指環套在大嫂手上,陶芳的憂郁一掃而空,被嘉揚及嘉媛推?出去做新娘。

嘉媛對嘉揚輕輕說︰「鑽石不過是碳。」

「我知道。」

「要把整座礦山炸開,搜羅三噸泥土,才能找到一卡拉鑽石,你說多麼糟蹋生態。」

「暴殄天物。」

彭先生轉過頭來,「噓。」

一對新人交換戒指,大家鼓掌歡呼。

嘉揚只想除下腰封重新做人。

嘉賓們毫不客氣涌到餐桌前自取食物。

嘉揚肚餓,但是穿?窄身紗裙甚麼都吃不下,光吞涎沫。「嘉揚,我們又見面了。」

嘉揚抬起頭,咦,這男生好不面善。

「記得嗎,陳在豪,我們在飛機上見過。」

嘉揚奇問︰「你是女方親戚?」

「不,男方,我千方百計托人取到請帖,我曾是伴郎表弟的補習老師。」

「你喜歡婚禮?」

「我听人說,你是新郎妹。」

「特地來看我?」

「正是,來,請你跳舞。」

嘉揚沒有拒絕,與他滑下舞池。

電話又響,嘉揚一手搭在男伴肩上,一手听電話。

「嘉揚,我是麥可。」

「是麥可,你在甚麼地方?」

「珍已放出來。」

嘉揚一听,如釋重負,這真是最好的禮物。

「在使館休息一日,明日返家。」

嘉揚吁出一口氣。

「抵?後再聯絡。」

電話掛斷。

陳在豪看到她面色凝重,便問︰「重要的公事?」

還來不及回答,約翰森已經搭?肩膀要求讓舞。

他輕輕對嘉揚說︰「不要與外人交往,他們不明白我們這圈子的生活。」

嘉揚微笑。

婚禮歌手如泣如訴地唱起來︰「我想我會愛你一段很長很長的時候……」

「听到沒有?」

她又唱︰「直至十二個永不,我仍然會愛你,那真是老長老長一段時間……」

「所有的愛都有關長相廝守。」

約翰森說︰「我馬上就要趕回紐約開會。」

「多謝你來觀禮。」

「不客氣,是我的榮幸。」

「我叫人送你到飛機場。」

「我自己叫出租車即可,記住,圈外人不適合你。」

嘉揚笑得彎腰。

約翰森走了。

陳在豪問︰「那是你的長輩?」

「是上司。」

「看得出人老了,心未老。」

嘉揚笑,「來,跳舞。」

陳在豪接過她的手,「你的手真正小。」他再一次對嘉揚雙手尺寸表示意見。

這次,在自己的家,又與他熟稔了,嘉揚說︰「這雙手雖然小,但屬于我,不屬于你。」

陳在豪一楞,隨即明白嘉揚的意思,點頭說︰「有志氣。」

嘉揚苦笑,「在外頭喊破了喉嚨,如何如何維護女性權益,在家,偏偏不能擺月兌權威專制的父親陰影,也算得諷刺。」

陳在豪剛想說甚麼,那邊客人已經轟動起來,女賓爭?說︰「扔花球了,扔花球了。」

陳在豪拉?嘉揚小手走過去。

陶芳站在樓梯頂,眼楮看?嘉揚,示意她接。花球落下,一百只手伸長了去爭,眼看要掉在嘉揚頭上,嘉揚伸手一撥,花球飛往嘉媛處,誰知嘉媛比她更怕,用拍網球手法,一下拍到另一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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