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有男聲問︰「小姐,你是甚麼人?」一看,是兩個警察,嘉揚愕然。「你為何闖入民居?」
「這是我的家,我有門匙。」
「有位太太報警說購物回家發覺屋?有人闖入。」
嘉揚啼笑皆非,「媽媽,媽媽!」彭太太奔進房內,「嘉揚,是你?」母女緊緊擁抱。
連警察都笑了。嘉揚連忙致歉。警察卻說︰「最近治安確是比較令人擔心。」
他伙伴把嘉揚認出來,「你是綜合電視彭嘉揚可是,警方都說你英勇。」嘉揚有點不好意思,送警察出門。一轉頭,看見母親驚訝地看?她。
「媽媽,我回來了。」
「你手臂受過傷?雙眼紅腫,這是怎麼一回事,你怎麼同嘉媛一樣,在外邊搞得五癆七傷才回家來?」
整個下午,在醫務所度過,首先,去醫眼楮,檢查過沒事,彭太太才放心,接?,去整型醫生處磨平手上傷口。
然後,陪母親喝下午茶。
「我行李尚未整理。」
「明天再說,你又干又黑,吃多點。」
回來了。嘉揚卻恍然若失,本來陪母親吃茶逛街是最自然不過的消遣,現在卻十分敷衍。
經過時裝店,被女職員看見推門追出來,「彭小姐,進來看看新貨。」彭太太把女兒拉進去。
「咦,彭小姐胖了,穿六號都可以。」又取出手袋,「最新式的腰包及背囊,適合彭小姐這樣瀟灑的年輕女子。」
嘉揚心不在焉,略看一下,「這麼小,能放甚麼?」
「信用卡及胭脂呀,哈哈哈哈。」嘉揚也笑,她的背囊,重五十磅以上。
「媽媽,你也累了,我們回去吧。」結果包了兩套衣服回家。
嘉揚邊駕車邊說︰「媽,你還沒有找到方向?」
「你這口氣像你父親。」
「對不起。」嘉揚內疚。
「我一直是個無所事事的主婦,我不打算在這種失意時刻信心盡喪意圖認錯改變自己,甚麼去學烹飪縫紉計算機網球,藥石亂投,我情願做回原來的我。」
嘉揚唯唯諾諾,「是是是。」
彭太太終于把志願說出來︰「我打算照顧孫子。」
嘉揚笑了,這的確是年長女性最佳事業。
「嘉揚,你變了。」
「這次出差,我看到許多新鮮事物,眼界大開,思想轉變,影響深遠。」
「是甚麼令我的女兒去得那麼遠?」
第七章
嘉揚開玩笑答︰「原野的呼聲。」
「你這話叫我想起嘉媛,回來了還是多動,最近才組團去北方看金鷹。」
嘉提想起在約旦見過的兩只獵隼,心思又拋出去。車子駛過綜合電視台,她停下來,「媽媽,你先回家,我稍後返來。」
「你哪?有車?」
「咄,走都走得到。」
走近新聞室彭嘉揚就活轉來,她咚咚咚上去,「赫昔信在嗎?」
?邊傳來熟悉的聲音︰「甚麼人鬼叫?嘉揚,是你!」
同事們都過來與她擁抱。
赫昔信給她一罐啤酒,「嘉揚,你英俊之極。」
一個妙齡女子,被人用這種字眼形容外形,不知是悲是喜。可是嘉揚眼中的赫昔信卻有點頹相︰頭發太長,襯衫太皺,臉上欠缺神采。
他揉揉面孔,「累了。」
嘉揚說︰「謝謝你贈我百寶袋,真派用場。」
「微不足道,對,幾時向美國廣播報到?」
「後天。」
「從此平步青雲了。」
嘉揚嗤一聲笑出來,「哪?這樣容易。」
「頂頭上司是誰?」
「一個叫約翰森的人。」
「他,兼囂張。」
由此可知,對一個人,社會自有公論。赫昔信取出一本手冊,找到一頁,叫嘉揚去看。
原來是美國廣播的行政人員排名榜,表格列得一清二楚,約翰森位在中下階層。
「他不是大人物。」可是,嘉揚不敢說的是,他比你我都大。
「嘉揚,你心中有數,就不懷奢望。」
「謝謝你。」
「而我,我已鎩羽,振翅難飛。」為甚麼老兵都這樣頹喪?她懷念珍與麥可。
再坐一會,嘉揚告辭,赫昔信在暮色中送她下樓叫出租車。
他忽然說︰「嘉揚,我永遠愛你。」嘉揚把頭靠在他肩膀上不語。
「你是一直知道的吧。」
「如果茫然不覺,那我也太不敏感了。」
車子來了,嘉揚上車,她朝赫昔信揮揮手。
回到家中,她工作至深夜,把日志整理一番,又將資料輸入計算機儲藏,把旅途帶回來的瑣碎紀念品擺好。
嘉維回來,看到妹妹,驚喜之余,又談了一會兒。
「看見父親了吧。」
「是,他狀態甚佳。」
「與母親離異已成事實,拖了十年,總算有個了結,唉,人生能有幾個十年。」
嘉揚不語。
「不幸中之大幸是,父親慷慨地撥出一筆款子給我們母子三人,」他很滿足,「而且已經分配妥當,十分公平。」
嘉揚笑笑,她不感興趣。
「你見過他女友?」
嘉揚點頭,「性格相當大方,外形秀麗,絕不討厭。」
嘉維說︰「所以我們失去了他。」
「不,是他自己不甘寂寞,同那女子無關。」
「嘉揚,你真長大了。」
「可不是,不知不覺已變得老三老四,熟悉一切江湖伎倆。」
嘉維說︰「夜了,明天再談。」
他一走,彭太太過來。
「在談我?」
「是,」嘉揚承認,「大家擔心你,這樣有條件的女性會招惹狂蜂浪蝶。」
「放心,我會尊重自己,」彭太太忽然問︰「嘉揚,你可記得媽媽叫甚麼名字。」
嘉揚詫異,「叫高子儀。」
「我自己都幾乎忘了,以後,得熟習一下,在家,嘉揚,請叫我高小姐。」
嘉揚啼笑皆非。
一個人內蘊及才華固然最重要,但外形也要可觀,第二天嘉揚在美容院?足一天,把身上霉氣全去掉。
第三天清晨,她又整裝出發。
彭太太說︰「帶?電話。」
「是,高小姐。」
斑小姐送女兒到飛機場,嘉維與陶芳也趕來。
陶芳一直拜托嘉揚替她到第五街買這買那,又抱怨︰「上次的口紅都賴了帳」,這次單子更長。
嘉揚知道事況嚴重,立刻說︰「你看見這只行李篋沒有,全裝你要的貨物。」
「速速回來做伴娘。」
嘉揚忙說是是是。
休息足夠,恢復精神,抵達紐約,到旅館放下行季,第一件事便是向約翰森報到。
「你到我辦公室來吧。」
「我先要去一個地方。」
「不是到?堂祈禱吧。」
「一小時後見。」
嘉揚跑到現代美術館蒙納的印象派名畫荷花池前坐下冥思。
一位銀發小老太太坐她身邊,兩人微笑招呼,彼此沒有用言語騷擾對方。
嘉揚看?畫中光與影,心底漸漸明澄,每次到紐約,她都會來朝聖。
片刻,一大隊日本游客操進來,嘉揚站起離去。
她到第五街著名百貨公司找到經理,放下陶芳要的貨物名單及信用卡號碼,「送到巴拉莎酒店七○三號。」然後才去美國廣播公司,時間剛剛好。
秘書傳達後嘉揚走進約翰森辦公室。
一個穿灰色西服英俊的淺棕發男子朝她笑,接?略為意外地說︰「嘉揚,鏡頭對你不公平,你真人還要漂亮十倍。」
嘉揚微笑,「你的氣色也不差。」
他開門見山說︰「你可有帶連戲的便服?我們要為紀錄片補拍一些特寫鏡頭。」嘉揚一愕。
「這是劇本,回去練一練,明早十時正開工,有司機七時接你入廠,傍晚可以收工。」
「珍與麥可回來了?」
約翰森雙臂抱在胸前,「不必理會他們。」甚麼?
「今天晚上在巴拉莎酒店有個舞會,你來見識一下如何?」
「呃,好。」一到就得陪舞,天下烏鴉一樣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