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香知道萬萬不可,只用軟功,「別急,有緣份,一定找得到。」
「在都會中,成事需要的,仿佛不是緣份。」
「你又不肯住到郊外去。」
「我一向在城市長大。」
「又嫌地方不夠大。」
立文說︰「也不算苛求,只希望一張床可以兩邊上落。」
「嘿,新公寓的房間都狹小得床需三邊貼牆。」
「那還怎麼住人!」
「回多倫多發展吧。」遙香故意那樣說。
立文更不出聲。
他與里香是多倫多大學的同學,她是土生,父母都在多市定居,他是留學生,打算畢了業便走。
遙香為著他,已經離鄉別並,犧牲頗大。
這回于,輪到立文安慰她︰「別擔心,慢慢找。」
有經驗的朋友知道了嘩呀喂一聲。
「再拖更加不得了,屋價節節上升,你們莫吃虧才好,不如去看看舊屋,裝修一下,一樣舒服。」
遠香心動。
朋友非常熱心,「我介紹經紀給你。」
周末,遙香繼續她找房子大業。
去看過兩間,屋齡超過四十年,實在破爛,維修也不便宜,單是換水渠換電線,就得數十萬元。
走得累了,遙香與經紀坐下喝杯茶。
她訴苦︰「找不到房子,結不了婚。」
經紀馬小姐十分有耐心,笑笑說︰「加國居住環境非常好吧。」
遙香嘆口氣,「套房連衣櫃及浴室動輒四五百平方尺。」
「嘩。」
「可惜好的工作不易找,由此可知,世上沒有十全十美之事。」
馬小姐沉吟一下,「嗯,寧靜路有一間公寓,也許你該去看一看。」
「今日累了,改天吧。」
「陳小姐,我載你去,只有十分鐘路程。」
送香為著禮貌,不想推辭,便敷衍一次。
馬小姐」邊講解︰「看到沒有,救火車上不來,不合新消防條例,故此不能改建,這所老房子有三十五年了。」
「不怕成為危樓?」
「業主時時修理。」
這是真的,四層高,八個單位,沒有電梯,樓梯寬敞。
「喜歡嗎?」
「進去看看。」
馬小姐有門匙,開門進去,遙香怔住。
一個大露台對牢南灣,客廳大得可以騎腳踏車,只得一間睡房,床絕對可以兩邊上落。
遙香問︰「售價多少?」
「只得一間臥室,故不大受歡迎──」
「多少?」
馬小姐撥電話回公司問。
然後,連她都詫異地抬起頭,說了一個價錢。
遙香睜大雙眼,這比市價起碼低了三十個巴仙,她立刻說︰「我買下它。」
馬小姐笑︰「王先生那邊」
「再猶疑下去,永遠結不了婚,你我立刻去辦手續。」
遙香在銀行通知王立文。
「我已付安定洋。」
「只要你喜歡,我必無異議。」
「油嘴滑舌。」
「這不是你愛上我的原因嗎?」
下午,王立文也來到寧靜路那所老房子。
他歡呼,握著拳頭大喊︰「YES!」
打開門進浴室,「嘩,連浴白都可兩邊上落,我的夢想成真。」
「我們去買一只純白色有四只鍍金腳那種浴白。」
兩個年輕人在空屋里擁抱跳舞。
王立文先回到現實來。
「為什麼那樣便宜?」
遙香答︰「我已問過了,業主退休移民急讓,人家在這里住了三十年,恩愛如昔,絕對不是凶宅。」
立文說︰「嗯,可能因為只得一間臥室的緣故,將來生了孩子,怎度分配?」
「將來再算。」
「真是,顧得了眼前,已算大吉。」
小兩口子非常高興。
找了熟人,開始裝修,一切進行得十分順利。
親友都來參觀,有人喜歡,有人不,但都認為屋價相當好,不會吃虧。
鮑寓離上班的銀行區,步行只需十五分鐘。
中午,遙香換上球鞋,步行到新居看裝修工程。
粉刷過後地方似乎更加寬大明亮,新的松木地板又光潔漂亮,遙香滿意到極點。
裝修師傅笑問︰「陳小姐幾時結婚?記得請我們吃餅。」
「一定一定。」
初夏注冊,蜜月旅行回娘家,不請喜酒了。
她站到露台上,盤算著在角落放一桌兩椅,將來好與王立文一起吃早餐。
回頭往客廳里看,怪事發生了。
造香听到有人說︰「你如果走了出去,就不要再回來。」
大門被拉開,人影一閃,走了出去。
遙香大奇,揚聲問︰「誰?」
裝修師傅過來,「陳小姐,什麼事?」
「剛才誰走出去?」
「小明去買下午茶。」
啊,「有人吵架了?」
師傅莫名其妙,「沒有呀。」
這香點點頭,臉色已變。
「陳小姐,下星期一定起貨。」
「拜托了。」
她回辦公室。
整個下午,耳畔都听見這句話︰「你如果走了出去,就不要再回來!」
說這話的是一個男人。
好像是夫妻吵架,要不,就是情侶,已經決裂,有一方面決定要走。
怎麼會驀然听見有人說出一句這樣的話?
是裝修工人開著收音機嗎?
臨下班,上司進來,「遙香,你得留下來幫我──」的碓不是一件小事。
遙香一忙,渾忘老房子里的怪事。
走的時候已經八時半,立文在樓下等她,兩人手拉手去吃日本茶,遙香覺得十分幸福。
這種平凡溫馨的生活最適合她。
翌日,他們去置家俱用品。
王立文一切尊重遙香的意思,乳白沙發,淡藍色地毯,原木台椅。
「會不會太過素淨?」
「不怕不怕。」
「王立文你對我不錯。」
「應該應該。」
不然給基麼婚。
家具安置好,地方更加可愛,遙香一人提前先搬進去住。
立文問︰「要不要我陪你?」
遙香答︰「我是老派人,不贊成同居。」
「是是是。」
一個人睡大床,感覺甚佳,可以滾來滾去。
周末早上,梳洗完畢,她窩在大沙發里喝咖啡看報紙,忽然听見瓷器破裂之聲。
遙香怔住,抬起頭來。
她听得有女子輕輕哭泣。
「誰?」
寬大的客廳只有她一個人。
遙香並不害怕,紅日炎炎,整間公寓一目了然。
她輕輕站起來。
她凝視大門邊。
忽然之間,腦海出現了熟悉的一幕,像是看到一個女子躍在地上哀哀哭泣。
遙香踏前一步,不可思議,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記憶?
她過去,模著門邊。
奇怪,像是來過這里。
她抬起頭,當然沒有可能,陳遙香是土生兒,一直在加拿大多倫多生活,大學畢業後才來到這個都會工作。
她斟出一杯冰凍啤酒喝下。
王立文來探請她。
「立文,你可覺得這間屋子古怪?」
「有鬼?」
「當然不,但,我對它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一直想找一間類似的公寓。」
「我仿佛在這里住餅。」
「沒可能。」
遙香笑了,「的碓是我胡思亂想。」
「臨結婚有點緊張,也是正常的。」
他輕輕把她擁在懷中。
遙香雙眼睜得老大,她仍然不倍那純是她的幻覺。
立文帶來了親友的禮物,一件件擺出來,有些長輩送非常名貴的水晶用品,小朋友則以心思取勝,遙香最欣賞其中兩雙烏木瓖銀的筷子。
喝著香濃咖啡,遙香忽然問︰「我們會不會吵架?」
立文抬起頭來,非常肯定地答︰「不會。」
遙香笑,「夫妻總有紛爭吧。」
「那自然,可是你若有牢騷,我決不反駁,任你發脾氣,我不作聲。」
「嘩。」遙香十分感動。
「我決不與妻子爭意氣,妻子懷孕生子,多麼辛苦,應對她忍讓。」
遙香頷首,「你會離家出走嗎?」
「走?」立文莫名其妙,「走往何處?走到廚房關上門則有可能。」
遙香笑起來。
那個跨在門角哭泣的女子,她一定見過她,穿考究的衣服,戴珍珠首飾,臉容雖然憔悴,但是十分秀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