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圖讀下去。
「魚夫大驚,怕受詛咒,堅持將那件神秘生物扔入大海,好讓之安息——」
展圖又怪叫起來,「那倒底是什麼?」?
日記上這樣寫︰「我是科學家,理應追蹤線索,直至真相大白,公諸於世,可是我新婚,妻剛誕下一女,此事勢必會影響家人生活,如此擾攘,可值得呢,我需三思。」
啊,展圖動容。
「我連忙找來照相機,拍攝照片,此時,水手已十分鼓躁,欲將我逐出捕鯨站,說我的研究工作必為他們帶來噩運,他們手持武器,我無法與他們爭持,他們迅速將那奇異生物拋入大海……」
那本日記寫到此處為止。
以後半本都是白紙。
「照片,照片在何處?」
「遍尋不獲。」
「摩理斯的後人呢?」
「妻子已去世,唯一女兒現居美國新澤西,我與她通過電話,她是一名頗負盛名的
室內裝修師,對此事一無所知。」
「你可曾與同事商量此事?」
「在大海中操作,最易產生幻覺,捕鯨船上活動範圍狹小,人如國獸,勞累辛苦,更易患群眾歇斯底里癥,再加上霖酒的幫助——」
展圖說︰「太不科學了。」
「除非找到更多證據。」
「所以你要登報尋求證人。」
「是,」勒勃朗說︰「這件事處理得不好,對我的前途很有影響。」
「你放心,我不會張揚出去。」
「這就是全部事實。」
「這兩天有沒有人與你聯絡?」
「只有你。」
「這王京與劉大文二人都是耄耋老人了。」
「他們有無可能與子孫談起此事?」
「既然認為是不祥之物,我想以華人習性,是越快忘記越好。」
「恐怕是。」教授長長吁出一口氣。
「多謝你與我共享這段秘密。」
勒勃朗欠欠身,「莫小姐,我的榮幸。」
展圖那老問題又來了,「教授,魚月復里倒底是什麼?」
「來,我們到飯堂去喝杯咖啡。」
走到室外,展圖吸一口氣,像是自迷離境界回到現實世界。
一杯咖啡在手,兩人聊了起來。
勒勃朗說︰「可能只是一只巨大的八爪魚。」
展圖笑了,「或是尼斯湖海怪。」
「但是,我卻不那麼假設。」
「是,教授與水手均見多識廣,若是尋常海洋生物,必不致驚惶失措。」
「你說呢?」
展圖道︰「我甚至不會說是一條真的美人魚。」
「那是什麼?」
展圖答︰「不知怎地,我即時聯想到那是外太空來客的遺體。」
勒勃朗看著展圖,「我有同感。」
展圖說︰「假設天外來客的小小登陸艇停在太平洋上,剛欲有所行動,那龐大的抹香鯨張大了嘴,連人帶艇吸進魚月復。」
「多不幸的意外。」
「多日後,被彌敦捕魚站的水手發現了他。」
「極有可能。」
「教授,謝謝你招呼。」
展圖告辭。
因無足夠資料,特寫無法完成。
真可惜。
春季來了,展圖總覺得月兌下大衣換季是天底下最快樂的事之一,而一個人,若果不懂得為生活中十分卑微的事慶幸,那麼,他修養一定還不足。
在這個時候,展圖發覺她與勒勃朗正定期約會。?
可以算是約會嗎?抑或,只是交換消息??
兩個人喝杯咖啡,談談近況,不算什麼吧,兩個人都未婚。
展圖常說︰「勒勃朗,你真是一個幸運的人,天下居然有這麼好的工作,政府付薪酬住宿給你去研究探討海底的古怪生物。」
勒勃朗笑,「可不是,沒錢我都肯做。」
「貼一點都無所謂吧。」
勒勃朗看著展圖,「你的工作也不差呀。」
「呵,我一直感謝上帝給我多姿多采的職業。」
「不過還不及探討海洋的奧秘那樣精彩。」
「真是,海洋佔地球面積三分二,可是我們對海洋知道得那麼少。」
「就因為在腳底下,所以興趣不及探討太空那麼大。」
「我到今天還在想,那鯨魚月復內,究竟有些什麼,你看你的古怪啟事,一點作用都沒有。」
勒勃朗大不以為然,「怎麼沒用?我不是認識了你嗎?」
展圖笑,「哈,認識我有什麼用?」
勒勃朗不出聲。
展圖覺得氣氛有點異樣。
忽然勒勃朗有點生氣,他說︰「真沒想到新聞觸覺那麼敏感的女子在其他事上那麼遲鈍。」
不不不,展圖並不笨。
她只是沒防範這件事會發生。
她需要時間好好想清楚。
雖然她的言行舉止均已為西方社會同化,但卻還沒有打算與外國人走。
筆在接著的十來天中,即管掛住勒勃朗以及他的奇異生物,卻未有再撥電話給他。
星期天下午,展圖在做一篇有關青少年與毒品的特寫,電話鈴響了。
「展圖?快來快來,我有新發現!」
是勒勃朗,「可以立刻在電話里告訴我嗎?」
「不行,非你親自來一趟不可,我等你。」他已掛上電話。
展圖心 跳,她立刻放下工作,跳進小車子,駛到勒勃朗家中去。
新發現!
這件事總算有結果了。
勒勃朗教授站在門口等她,「你來了,真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他迎她入屋,斟出香檳招呼。
展圖笑道︰「的確值得慶祝。」
「可不是。」
展圖放下水晶杯,「請告訴我,鯨月復內倒底有些什麼?」
她興奮得臉都紅了。
誰知勒勃朗莫名其妙地看著她,「鯨魚,什麼鯨魚?」
展圖如被人在頭頂淋下一桶冰水,知道中計,十分生氣,「你叫我來干什麼?」
「談談我們之間的事。」
「教授,你我之間,什麼事都沒有。」
「什麼事都沒有?」勒勃朗搔搔頭皮,「那為什麼我對你朝思暮想,認為你是我見過最可愛最聰敏的女子呢。」
贊美的話誰不愛听,展圖不覺也說︰「是,我們確有說不盡的題材。」
「這多難能可貴,可以進一步發展嗎?」
「我不知道,你是外國人——」
「你不能否定我們之間有緣份。」
展圖承認,「你說得對。」
「來,再喝一杯香檳。」
展圖松弛下來,微微笑,真的,他與她之間唯一阻隔好似只有鯨月復那只奇異生物了。
「也許,」她說︰「只是一條史無前例的大龍躉魚。」
「真夠我們想十多廿年的。」
「答應我,教授,你會繼續追蹤這件事,直至達到目的!」
「或許會,或許不,如果情緒欠佳,哪里還顧得了那麼多閑事。」
勒勃朗雙目閃出愉快慧黠的神情來。
展圖笑了。
他們在仲夏就訂婚了。
展圖的家人問︰「你倆是怎樣認識的?」
展圖把那張尋人啟事放大了瓖在銀照相架里。
一男一女,在茫茫人海中遇上,有許多許多巧合,他與她見面的機會不過千萬分之一,或許更少。
展圖當然沒有放棄工作,一日,她正在報館埋頭苦干,未婚夫電話到。
「有消息了。」
展圖上過當,這次不為所動,「是燕子的消息,還是蝴蝶的消息?」
勒勃朗笑,「當然是海的消息。」
「真的?我馬上出來。」
她趕到他家。
「從實招來。」
「維多利亞島一位老先生與我聯絡上了。」
「他是三七年的目擊證人嗎?」
「不。」
「咄,那算什麼。」
「別心急,他听說過那次事件,輾轉叫人告訴我,那事並非謠傳。」
「倒底是什麼?」
「他听人說,是一只長約十五尺,應該早已在地球上絕跡的恐龍型巨獸,馬臉,長頸,體積龐大。」
展圖好不失望,「就這麼多?」
「你這個人,還不知足?」
「照片呢,有無照片?」
「當時拍攝的照片模糊,並且已經不知所蹤。」
「不是一具外太空人的遺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