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基地不是本市,這次她故意在熱鬧地點出沒,為
求整治澤叔,使他弱小的心靈受創。
陳女士見到我,三言兩語的支開那俊男,移船
就勘,拿著杯子,到我桌上來……
我微笑,「這麼早喝香擯?」
她反問︰「這麼早吃龍蝦?」
我又問︰「癢不癢?」
「什麼?」
「耳朵癢不癢?」我學那俊男震動嘴皮,無聲勝有聲。
她凝視我,發覺我不是盞省油的燈。
我伸個懶腰,呵咱們洪家沒有好男人。
「你會不會告訴洪昌澤?」
「你是想我說呢,還是不想我說?」
她不響。
「你是想我說吧,不不,我不好管閑事。」
「你對你嬸嬸,沒有這麼輕佻吧。」
「我嬸嬸是個規矩的女人,我很尊重她。」
「你看低我。」
「我沒有那麼說過,」我禮貌的欠欠身,「我們也是朋友。」
「你是同情我?」
「陳小姐,你也算得是天之驕子了,何需人同情o」
可想做洪昌澤的黑市情人,壓力很大。
自然,做打字員、工廠工人、小主婦的壓力更大,甚至洪昌澤本人也不易做。
她見我不太友善,便轉頭使一個眼色,表示要離去。
那邊俊男已替她取了外套在等。
我怎麼這樣對一個女人?
母親抵埠時,我看到她蒼白的面孔,就知道因由。多年來她的積郁由陳鎖鎖這種女人的得志所造成,是以我對陳女士沒有好感。
母親堅持要住酒店,澤叔不肯,要她住進洪宅。他說洪宅一樣可以二十四小時貼身服務。但母親固執起來蠻可怕,她踏上酒店派來接的車子就走,澤叔十分尷尬。
待她休息完畢,我們一起喝茶。
「公司業務怎麼樣?」
「我不知道,沒人告訴過我。」
「麥公也不同你說?」
「麥公也是他的人。」
母親沉默,過很久她問︰「你嬸嬸幫不幫你?’,
「她自身難保。,’
母親點點頭,「這我也听說了。,’
‘‘她大概也不大見到澤叔。」
「我們都看得開,有什麼辦法,自古男人一得法便要換老婆,洪氏總算是有本事養家的男人,比他們次一等的,別的本事沒有,略有口飯吃,照樣嫌身邊人千瘡百孔,怎麼看怎麼不順眼,非千方百計逼走老伴才甘心。」
我不敢吭聲。
「你見過你澤叔的新人2」
我點點頭。
「跟著也有三四年,一直養在紐約,最近回來,同他攤牌,很是個人才,長得似環球小姐。」
我問︰「要他娶她?」
「大約是。」
陳女士終于沉不住氣。
人家四分之一世紀的夫妻,早有默契,要拆散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她年輕不懂得。
「你嬸嬸說,歡迎她來做洪夫人。」
我揚起一道眉,這大大出乎我意料。
「律師都找好了,專等洪氏去簽字,這趟你澤叔大大丟臉。」
啊。我又弄不懂了,那何故陳鎖鎖還到處招
搖?不禁困惑起來。
「你嬸嬸比我強,她說她看見我這個例子醒悟
到忍辱負重什麼好處也沒有。」
我岔開話題,免她動氣,「媽,你要是想賣房子,現在也是時候了。」
「你呢,跟不跟我回去?」
「我再留一會兒。」
母親凝視我良久,說︰「你不是想同他斗吧?」
我即刻否認,「不是。」
母親嘆口氣,「沒有用的,同洪昌澤斗是沒有用的。」
「媽,我不會與任何人比拼,你相信我好不好?」
她長長嘆口氣。
她是個寂寞的女人,很不開心,像所有不快活的人一樣,她覺得敵人特多,朋友特別遠,運程比人壞,麻煩不住來。
「媽媽,」我安慰她,「你還有我。」
「你又不是女孩子。」她說,「女孩與母親接近。」
「真的嗎,我認識一個女友,她忙得一年才回家三次。」
「我要走了。」她說,「你自己當心,必要時也讓洪昌澤知道,你會反撲。」
我捧著咖啡杯呆了很久,反撲?我沒有能力,
連麥公都不一定站在我這邊,我不能有什麼作為,
這件事想都不要去想它。
在停車場上,我踫到澤叔的司機。
他一臉尷尬相,我便知道他接的不是嬸嬸,果然,一個女子急步過來,我幾乎不認得她。
陳鎖鎖把頭發剪成平頂,毛茸茸的只兩三公分長,額前一撮略長,燙成波浪,垂在一只眼楮上,身上裹著件黑白兩色的沙籠裙。
這種打扮出奇地適合她,整個人如一幅新派畫,奇趣。
看到我,她朝我點點頭。
她與我都猶疑,不知好不好打招呼,司機只得僵立一旁,等她發落。
她微笑,「人生何處不相逢。」
我恭維她︰「轉了發型,看上去只有二十多歲。」
她卻說︰「我本來只二十七歲,是洪昌澤把我映得老氣橫秋。」
我略覺詫異,她有感慨,這倒是我所始料不及的,我一直以為像那樣的女子,只要有人帶著吃喝玩樂坐飛機開游艇,可以隨時在時裝店或珠寶店內一擲千金,便心滿意足。
她似有心事,不想多說,「我們改天見。」
「再見。」
司機松口氣,把她載走。
回到辦公室,撥了幾個重要電話,約了幾個人,無事忙了一輪,下午打算去拍賣場看古董袋表。坐下便自覺空虛,這種生活,同母親與陳鎖鎖所過的日子,有什麼不同?
包難受的是,我是男人,賦閑感覺上比她們更窩囊。
罷在無聊,澤叔過來。
一見他的表情,我又暗暗稱奇,他臉色陰晴不定,跌進沙發里,疲倦得不得了,一只手拿著疊照片,另一只手在臉上搓動。通常只有極困惑的人才會有這個動作。
他不出聲我也不開口。搶先說話仿佛似故意討好他,我不願意那樣做,自卑作祟。
他把照片遞給我。
我取餅一看,相中人居然是我與陳鎖鎖。
我即時明白,澤叔派人去盯牢他的女友,隨時隨地拍照為證據。
我問心無愧,當然不用避嫌,但澤叔竟然會得淪落得出這種招數,也就很可憐了。
他手中自然有更多此類照片,掌握陳鎖鎖一舉一動,我忽然同情這名女子。
鎖鎖,性格鎖住命運,現在已經這般不堪,正式嫁予洪昌澤,更似籠中鳥。
我把相片還給澤叔。
「你不贊成這麼做吧?」
「一萬個反對。」
「依你說該怎麼辦?」
「澤叔說笑,怎麼會來問我。」
「不,恭敏,我要听你的意見。」他取出雪白
的手帕拭汗。
竟然到了這種地步,一點瀟灑都沒有。我的心
一動,澤叔練的是金鐘罩功夫,這可是他的練門,
無意抖露出來。
「你見過她?」
我點頭,「踫見過兩次。」
「她同你說什麼?」
「說聲好,寒喧幾句。」
「就這麼多?」
見他緊張,我打趣他,「你應當問私家偵探才
是。」
他問︰「是不是同一個舞男型的男人在一
起?」
「沒有注意,也許只是普通朋友,現在男生也
好打扮,除了我,我是特別邋遢,別人看上去大概
都似舞男。」
「你不必替她說好話。」澤叔頹然。
他大概要查清楚她的底才肯娶她,偏偏她在這
種要緊關頭又不守行為,看來這次黃金機會要泡
湯。
「沒有呀,只是叫你別過慮。」
「真是賤貨!」他忽然咬牙切齒的罵她。
我嚇一跳,瞪著他。
澤叔再也不能控制他自己,訴起苦來︰「你瞧瞧她同什麼人在一起,有洪太太她不做,一定要與我攤牌,同我分手,我原以為她不過要挾我,誰知她來真的。」
我很震驚,「她要離開你?」
我一直以為她要逼他娶她,太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