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店里生意一下子好太多,真是抱歉,我這次會盡量低調的。」他進了這家店才知道,世界上居然有不想賺錢,只喜歡清靜的老板。
「範文畬……你也要在這里工作︰」她沒听錯吧?那他擺明了不就是陪她一起逃學?別人會怎麼想?他們一起私奔?
「你認為我會放心丟你一個人在台北嗎?」他低頭在她耳際低喃,「況且你也舍不得我。」
「哪……哪有!」嘖!否認這麼快干嘛!她就是一張嘴逞強,「我是不好意思騰大哥店里突然增加兩個『麻煩』。」現在才發現這店老板沒提到一句錄用他們的話,全都是範文畬說要在這邊做就定下來似的。
「騰大哥一點都不麻煩,因為台南白河的蓮花季到了,他要去寫生拍照,那年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被錄用的。」他的口氣吃定人了。
「哼!你們今天開始上班,我現在就回家準備行李。」施騰被踩到痛腳,用力放下最後一個酒杯,拎起收在吧台下的外套,就出門去了。
柳劭月看著奪門而出的中年男人,以及在地眼前,正解開袖扣卷起袖子的人,「他就這樣把店丟給我們顧?」
「騰大哥一向這麼率性,久了就習慣了,放心,你只要負責給客人點東西,然後把我做好的東西端給客人就行了。」他熟練地進入吧台。
「這麼涼的差事啊?」柳劭月顯得興趣缺缺,半趴在冰涼的鐵皮吧台上。
「找到工作了,接下來的日子不愁餓死還不好?」看著貼有客人點酒的便條,範文畬開始調起酒來。
「當然不好……哇!厲害。」她贊嘆一聲,對範文畬突然使出的調酒技術驚訝極了。
他只看了一眼貼在吧台上的便條紙,熟練的抓起幾瓶酒倒在搖酒器里,就開始把搖酒器有節奏感地扔上扔下,不一會兒功夫,漂亮的紅色液體就被倒在高腳杯里了,還切柳丁和櫻桃裝飾,活像個專業調酒師。
「以前閑著沒事,花了四個月學到一堆花稍的招數。拿給靠窗只有一個人坐著的那位小姐,你以後要記得那是三號桌。」他正經地把酒擺在圓盤上,推給柳劭月。
柳劭月噢了一聲,端酒去,不出十秒鐘便弄個空盤子回來了。
「我也要學調酒,教我。」她對範文畬諂媚地笑著。
「下次要注意禮貌,別對客人板著臉,有人走了,去收酒杯,那桌是二號桌。」他又下了命令。
柳劭月模模鼻子,很快地把酒杯收了回來。
「範……」她還沒開口就被打斷。
「抹布拿去桌子擦一擦。」他遞出一條抹布。
柳劭月非常確定範文畬在給她沒事找事做,她剛剛說了什麼嗎?一邊擦著桌子,她一邊在腦海中倒帶兩人間的對話。
「現在知道不是閑差了吧?」範文畬調著另一杯酒,看柳劭月氣鼓鼓地踱回來丟抹布,她臉上寫明了「你敢再叫我做事試試看」幾個大字。
她就知道是這句話惹禍,「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啦!這份工作又不是我自己找的,沒有成就感。」她跨上吧台高腳椅,撐著下巴和範文畬對望。
「那你要自己找什麼工作?」他將酒遞給坐在吧台另一端剛來的客人。
「只要是自己找的都好。」柳劭月從百褶裙口袋中拿出一張被揉得皺皺的紙條。今天上午獨自在街上漫無目標亂逛的時候,她把一些門口貼有徵人啟事的店面都記下來了。「就先試試速食店吧!打工的好地方,又有附餐食。」
「速食店?素質應該還不錯。」範文畬點點頭,正敬業地擦*著酒杯。雖說Salut的生意不會讓人忙得團團轉,但是小瑣事也是做不完的。
柳劭月想到就行動,踱了兩步,她半開店門後回頭納悶地望著還在吧台里的範文畬。
「你不陪我去嗎?」她丟出懇求的眼神。
不是要自己找工作嗎?範文畬不想做多餘的辯論,很認命地放下手邊的工作,將門口掛的「營業中」牌子換面變成「休息中」。不久,最後一個客人也結帳離開了,他立刻被柳劭月興奮的拖出店外,陪她去應徵工作。
夜晚的台北市中心依舊熱鬧,可柳劭月就是討厭這樣人擠人的熱鬧,她的理由很簡單,這麼多人讓她走個路都不能走直線,摩肩擦踵的讓人煩死了。
「嫌走路煩為什麼不要我載?搭公車也可以。」範文畬雙手插在口袋中,行進間盡量將人群擋住,讓在內側的柳劭月好走些。
「台北不好停車,況且這里又不遠,現在是非常時期,不要浪費坐公車的錢。啊!就是這家速食店。」她勾著範文畬的手,推門進入店中。
速食店擠滿了人,在這個時候來應徵工作似乎人家也沒空招呼。
「先點東西吃,坐一會兒吧!」範文畬提議,人已經在櫃台前排隊了。
「好,你點你的,我不吃。」柳劭月將口袋中的零錢拿出來數,算來算去只有一百二十元。
範文畬瞥見柳劭月的動作,她離家出走之後身上該不會只剩下那點錢吧?「為什麼不吃?晚餐我在Salut炒了飯你也說不要。」
「你在那邊工作,那算是你的員工餐,我又不打算在那邊做,怎麼能吃?我先去佔位置,呵呵。」柳劭月乾笑了兩聲掉頭就跑。其實想想,有時候她固執了點,嗯,以後如果真的落到三餐不濟的下場,再到範文畬那兒叫他「請」她吧。
「你沒錢了?」點完餐,範文畬拿著托盤走到窗邊角落的位置時問道。出門在外,沒錢怎麼過。
「啊,那麼快呀?」柳劭月在等範文畬回來時寫了些東西。
「寫了些什麼?」把托盤放到桌上,他看向那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紙。柳劭月沒有帶隨身的背包,可她口袋里塞了紙筆,就看她不停拿紙筆在涂涂寫寫。
「出走記事,這是我昨天住的賓館,這是我租的房間地址電話,這是目前為止的開支。」她將紙交給他,好玩地逐條請解,等看到最後一行的時候,才猛然抽回紙張,已經來不及了。
「來不及了,我看到你只剩一百多元。」他危險的眯起眼。
柳劭月擺出一張僵笑的臉。剩這點錢沒怎樣呀!可範文畬就是在找話訓她的感覺。
「你真是天真,有沒有人說你的神經很粗?」他一邊說一邊拆開漢堡的包裝紙。
柳劭月偏頭想了想。
嗯,她的表姊妹常說她神經很大條,可她到現在還不懂那是什麼意思。
看她煞有其事的點頭,範文畬差點忍不住吼人的沖動,「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處境?只身一人跑到台北,又租房子又找工作,現在還沒錢了,你打算怎麼過生活?」過大的聲音惹來隔桌幾個人的注視,柳劭月趕緊捂住範文畬的嘴。
「我吃面包也可以吃好幾天呀!不行嗎?」她看範文畬將漢堡遞到她的面前,睜大眼問︰「干嘛?」其實她剛才就想問他買那麼多東西吃得完嗎?
「你沒吃晚餐,把這個漢堡吃掉。」他轉眼間又沉住氣,扳開柳劭月的手要她拿好漢堡後,白已拆了另一個漢堡吃起來。
是命令句,不是疑問句!她不就是喜歡他無微不至又有一點霸道的照顧嗎?如果再堅持下去只有壞處沒有好處,她清楚,也真的餓了。
柳劭月挨著範文畬,兩人開始默默吃著漢堡。
「請問你們是要來應徵工作的嗎?」一個作店員打扮的女子打破兩人的沉默。直到柳劭月和範文畬回頭看她,那店員才繼續說,「請先填一下履歷表,填完以後交到櫃台,店經理會出來和你們面談。」店員對範文畬說完,拿出兩張表格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