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那你的師父豈不是更厲害?」
炎熾卻糾正她道︰「正好相反。」
「什麼意思?」鏤月拋出狐疑的眼神。
「我沒有師父。」
「你沒有師父?」鏤月先是一愣,隨即掩唇輕笑。「你該不會是只憑著一本武功秘笈,便練就天下無敵的功夫了吧?」
「也不是。」凝眸窗外,炎熾突然斂了笑意,一張俊逸臉龐淡漠得像戴了張面具。
學武的過程是他這輩子除非不得已,再不想提起、憶起之事,不到適當時機,他不會告訴她。
鏤月見他莫名冰寒著臉,不解的瞧著他。「怎麼了?」
「沒事。」炎熾習慣性的封鎖情緒,與人隔出距離。
鏤月直覺他心口不一,出于好奇,也出于想幫他的原意,她又問了一次,「真的沒事?」
「沒事。」同樣的回答,同樣的淡漠,他顯然無意多作解釋。
「隨你。」不悅之余,鏤月故意學他的漠然,內心的真正感受卻反應在一雙緊蹙的秀眉上。
她想告訴自己沒什麼好在意的,但一種不被信任的感覺卻毫無預期的刺傷了她。
她對他的在意,始料未及,但她不是喜歡追問的人,更不
是會強人所難的人,他不願說,她便不會再問。
「生氣了?」炎熾沒忽略她臉上的細微反應,沉聲詢問。
鏤月沉默了半晌,才道︰「反正,與我無關。」平靜思緒後,她為自己和他之間的關系下了注解。
既然他的心已習慣築牆,她又何必嘗試在兩心之間搭橋?
她和他本是平行的兩條線,而現在,只不過是短暫的交集,之後,依舊是平行的兩條線……
「是嗎?」炎熾玩味她話中的意思,不認同的搖了搖頭,「我的一切真的都與你無關?」
「不是嗎?」
炎熾凝視著她,扯唇輕哂。「沒那麼簡單。」
她休想將他拒于心門之外,更休想從她身邊逃開。
「你和我……糾纏不清了。」他低聲說道,仿佛呢喃,音量卻足夠讓她听見,或者說,他是故意讓她听見。
「什麼意思?」鏤月不解。剛剛明明是他先表現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姿態,怎麼現在又換了一套說詞?
「以後你會知道。」嘴角微揚,他唇畔有抹復雜的笑意,融合了多種情緒與含意。「還有……」
「還有什麼?」鏤月瞧著他灼灼的目光和一臉的不懷好意,一顆心突然悸動了一下。
「你救了我一次,方才我也救了你一次,扯平了。」
「什麼?」她覺得自己應該听錯了。
炎熾眉一挑,再說了一次。「你我扯平,互不相欠。所以……你若要我放過寒漪,得另外付代價了。」
「什麼?」同樣的話她說了三次,只因為除了這麼問,她實在不知道還能怎麼反應。
相較于她的驚異,炎熾卻一臉理所當然。
「我說過,條件交換很正常。」
「不公平,我不答應。」她救了他的命,他不過是為她解圍,一重一輕,怎能相提並論?
「你不答應,寒漪只好自求多福了。」
「你威脅我?」
「你可以選擇要或不要,哪算威脅?」
「你明知道我不願寒漪受到傷害。」
「所以我給你救他的機會。」
「你——」
「看來,你不太願意犧牲。」
「我——你這惡徒。」一陣激辯,鏤月對他的感覺真是壞透了。
原以為方才他是仗義相助,原來全不是這麼一回事,他竟拿寒漪的生命安全來威脅她。
真可恨哪!她越想越是懊惱,更氣自己覺得若有所失。
炎熾欣賞著她因生氣而略顯紅艷的雪顏,口中重復她給他的評語。
「惡徒?」她為了寒漪這麼罵他?
之前她說他不是好人也不是壞人,現在倒是直接認定他是壞人了。
那麼,他還能放過寒漪嗎?
他的冷眸對上她燃著怒焰的水眸,周遭氣氛為之一凝,顯得尷尬,一瞬間,兩人各自沉默、各有所思,誰也不願再開口。
就在這個時候,門砰的一聲被推開,有人闖了進來。
翟裔離去後,鏤月忘了把門鎖上。
「鏤月?你在嗎?」
一听見那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鏤月愣了愣,急忙對炎熾道︰「你還在這兒做什麼?快躲起來呀!」
相對于她的慌亂,炎熾卻一副無動于衷的模樣。
「我不躲。」「炎熾!」鏤月氣極。他是存心和她作對嗎?
眼見腳步聲朝她的房里走近,鏤月簡直快急死了,她顧不得再與炎熾嘔氣,頻頻催促他道︰「快走呀!」
「你怕他誤會?」
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思追究這個?
情急之下,鏤月月兌口道︰「不是,我是擔心你呀!」
她話聲方落,只見炎熾似笑非笑的瞅她,隨即身子一縱,掠出窗外。
***************
炎熾一走,鏤月還來不及撫平驚慌的情緒,寒漪已來到她房門外,用力敲了幾下。
「鏤月?」門沒鎖,人該在屋內才對。
鏤月連忙回應他道︰「寒漪,我一會兒就出來,你先到大廳等我。」
「好吧!你盡快。」
片刻之後,鏤月若無其事的回到大廳。
「找我有事嗎?」
「我探听到一個秘密。」寒漪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為了找出炎熾,副幫主已開始暗中審問太湖一帶醫術高明的大夫,我怕他們很快就會找上你了。」
「水茉晨這麼做,豈不是太蠻橫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不是嗎?」
鏤月一听,臉色不禁有些難看。「你怎麼可以這麼說?」
寒漪不想與她爭辯這個問題,轉而勸她道︰「你快走吧!先到別的地方避避風頭——」
「到什麼地方?」她打斷了他的話,反問他。
「什麼地方都好。」
這……便是他替她想好的退路嗎?
「我不走。」鏤月直視著他,堅決的道。
「你不走?」
鏤月自嘲道︰「我若走了,豈不是更引人懷疑?」
聞言,寒漪一時答不上來。
「他們要來便來,我不怕。」
再說,她走與不走,都改變不了救了炎熾的事實,只不過,她有義務保護自己的病患,四溟幫卻沒權利逼問她任何事情。
「鏤月,你可以假裝是外出采藥……」寒漪還想再勸她。
「寒漪,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情。」她不想听。
「你真的不走?」
鏤月瞧著他,問他一個再實際不過的問題。
「我不走,你不能擔保我的安全,我走了,你便能擔保我的安全嗎?」
「這……」
見他略顯窘迫的模樣,鏤月輕嘆一聲,不願再讓他為難。
「你走吧,免得讓幫里的人發現,那可不好。」
「鏤月……」
她別過臉去,背對著他。「快走吧!」
寒漪猶豫了一下,輕嘆一聲,轉身去了。
寒漪……
鏤月默念他的名字,心中感慨萬千。
他的心意她心領了,也只能心領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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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午膳,鏤月將和寒漪之間的對話轉述給炎熾知道,好讓他有個心理準備。今天是她救了他之後的第三天,只要能平安度過,性命無虞。
怕只怕今晚水茉晨會出動更多的人力來尋找炎熾,能不能逃過這劫,還是未定之數啊!
「炎熾,你切記,不可動怒、不可動武,一有狀況,你便趕緊逃離這里,明白嗎?」她吩咐著。
炎熾微微頷首,瞅著她,問了一個問題。「你不想走的理由,就這麼簡單?」
「什麼意思?」
「不是為了寒漪?」
「與他何干?」她反問道,在毋需解釋的情況下,她卻控制不了的想要解釋。
只因,她不想看到他戲謔而清冷的目光。
「寒漪是雪姨的獨子,以前我們還住在一起的時候,他把我當親妹妹一樣關心、照顧,我很感激他,所以才會處處替他著想,不希望他人了歧途,但這不表示我的任何決定都是因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