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欠她一個月枯等的光陰,她則欠他八枚金錢了,現在他竟說兩人互不相欠?
段司雨柳眉一蹙,雙手叉腰,正想和東陵「理論」一番時,這才感覺臂上傳來一陣劇痛,她忍不住低呼出聲。
乍見東陵的驚喜,竟讓她忘了自己受傷的事情。
東陵听見她的申吟聲,終于停下腳步,回過身來。「你的傷?」
「還有些疼,但不礙事啦!」段司雨勉強擠出一抹苦笑,佯裝堅強。
然而,兩滴晶瑩剔透的淚水卻沿著臉頰滑了下來,暗示她的傷口疼痛程度,非同小可。
東陵由懷中取出了一個白色的小瓷瓶,遞給她。「這藥專治劍傷,一天敷一次,你拿去用吧!」
一番好意令人感動,就是表情冰冷了些。
然而段司雨接過瓷瓶,心里頭仍是暖烘烘的,忍不住朝他展開笑顏。「謝謝你。」
「不用致謝,我是怕萬一你因為這小小刀傷而有了任何閃失,那我今天就白費工夫了。」
「是這樣啊!」笑容一斂,段司雨心中又冒出了一把無明火。
東陵瞥見她將藥粉倒在傷處上,卻面有怒色的模樣,唇角隱約泛起了笑意。看來,她的喜怒總是毫不掩飾的寫在臉上。
「那你為什麼要救我?」段司雨沒好氣的問他。
「你說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東陵避重就輕,淡淡的應了一句。至于真正的原因,他卻沒有說出來。
其實過去一個月,段司雨天天到離天潤等他的事,他都知道,只是他一直隱于暗處,不肯和她相見,免得彼此糾纏。
以往他去離天澗,純粹是為了想一個人靜一靜罷了。
而起初,他也以為避不見面三天,她便會打消見他的念頭,沒想到她竟一連數十天都到離天澗等待,令他心生不忍,終于在今日見她落難時出手相助,和她相見。
「真的?」難道自己竟能夠改變他的想法?段司雨開心的想,心頭的怒氣立刻一掃而空。
東陵微微一笑,任她猜想。
「對了,我該怎麼稱呼你比較好呢?要叫你似水堂堂主嘛,我又不是你的手下,要叫你恩人嘛,又怕你不習慣。」她的意思是,他還不快自報姓名!
「你不先問問我的來歷?」
「你不是清水堂的人,一定不會像他們一樣可惡。」
東陵挑起一道濃眉。「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同流合污?」
「因為你救了我兩次啊,可見是出淤泥而不染。」
東陵瞧著她,故意說︰「也許我有什麼企圖。」
瞧他說得一本正經,段司雨卻因他的一番話而陷入遐思,忍不住一陣臉紅心跳。「你會有什麼企圖?!泵娘我沒錢又沒勢,只有……只有……」
「只有什麼?」
「我不告訴你。」段司雨故意賣了個關子。
隨後,她偷偷用眼角余光瞟了東陵一眼,果然捕捉到他臉上一閃而過、微乎其微的失望神色。
她調皮地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了邪真劍。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該告訴你才是。」她將邪真劍遞給了他。「喏,只有這個。」
「確實是把好劍!」東陵觸模著劍翼,感受著一份屬于利刃才有的鋒利和冰涼,心中不禁揣測,這把劍究竟是何人所造?
似乎看出他的心意,段司雨面帶驕傲的說道︰「這是我爹爹鑄造的,他是舉世無雙的鑄劍師段昀。」
東陵微微頷首。「這劍的確是鑄劍高手才打造得出,真希望有機會能和令尊見面。」
「沒問題,等會兒你隨我回去,就可以見到我爹爹啦!」段司雨欣然提議,她自然是十分樂意介紹她的心上人……喔,不、不,是救命恩人,給她的爹爹認識。
「當真?」東陵微感詫異。她竟對他如此不設防嗎?
「是啊!平常都沒有人陪我爹爹談刀論劍的,見到你呀,爹爹一定會很高興的。我們……」話還沒說完,段司雨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哎呀,糟糕!我答應我爹爹要買點東西回去給他的,竟然忘了!」
「現在買還來得及。」東陵自然而然的反應。
「那好,我們一起去買。」段司雨瞧著他,笑得燦爛。
東陵卻是一愣,「我們?」
「是呀!你不怕放我單獨一人又遇到危險?」段司雨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打算動之以情。
「你放心,我會暗中保護。」東陵顯然不為所動。
「那我去了。」話雖這麼說,段司雨卻難掩一臉失望。
不過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他既是堂堂似水堂堂主,自是不可能陪她在市集里東挑西挑的。
「快去吧!」東陵將她落寞的神情瞧進眼底,又有一絲不忍。
段司雨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說︰「那你要在這兒等我喲!不準再不告而別。」
她不放心似的瞅了東陵一眼,才快步的離開了。
東陵凝望她的背影,唇角不覺勾起一抹笑意,看來,敢命令他似水堂堂主的女子,她是第一個……
第二章
斜陽冉冉,迤邐滿天赤霞。
成群歸鳥馱著一身淡淡余暉,消逝在遠方山色之中。
「我和爹爹就住在煙雲山腳。」段司雨指著前方,欣然說道,因為距離煙雲山越近,就表示家快到了。
東陵听著她興高采烈的說著,俊臉仍是維持一貫的淡漠。
「對了,等會兒你見到我爹爹,先別把我受傷的事告訴他喲!」否則她爹爹肯定又要擔心兼訓話一番了。
「怕被責罵?」
段司雨朝他微吐靈舌。「這是其中一個原因,最重要的是我爹爹今天會鑄成一把蓋世神劍喔!我們暫時別提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以免掃了他的興嘛。」
「喔?」東陵側過臉來瞧著她。
他輪廓分明的側面在夕照的掩映下,蒙上一層迷蒙的色彩,教人心醉。段司雨偷覷了他一眼,又覺心跳加速,亂如擂鼓。
這時,天際突然傳來一陣雷響,嚇得段司雨心中一悸,立刻下意識的抓緊了東陵的手臂,好一會兒才放開。
「我一時被雷聲嚇到,所以……」她不好意思的想要解釋。
「沒關系,只是我們再不找個地方躲雨的話,就要全身濕透了。」
丙然,他的話才說完,段司雨便感覺臉上一陣冰涼,雨已經淅瀝嘩啦地下了起來。
看來是場來勢不小的西北雨。
二話不說,東陵拉起她的手便向前奔去。
「想不到你的輕功這麼厲害!」盡避淋得一身濕,風馳電掣的感覺還是讓段司雨覺得莫名興奮。
「沒什麼。」
「早知道就不用走的,讓你施展輕功帶我回家,此刻我們也已經在和爹爹聊天啦!」
「路途遙遠,加上你手臂又受傷,你會負荷不了。」東陵一邊回答,腳步沒有稍停,轉眼間,一座涼亭映入眼簾,兩人先後奔入亭內。
「這雨竟下得這麼大。」段司雨按著胸口,不住的喘氣,左手無心地按上右臂,立刻又痛得喊出聲音。
「怎麼了?」東陵詢問的目光落至她的右臂上,立刻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好痛。」她一臉委屈。
東陵走近她身邊,為她檢視傷口。「只是受到雨水刺激,傷口並沒有發炎。忍一下,等雨停了……」
說到一半,他的視線不自覺飄過她的胸前。
只見她的衣衫因為被雨水淋濕而緊貼著身子,露出玲瓏的曲線,若隱若現,引人遐思,加上她被雨淋濕的模樣,楚楚可憐,害得他平靜的心湖一陣蕩漾。
他不自然的別過頭去。
察覺他的異樣,段司雨低頭一瞧,立刻將雙手環抱胸前,轉過身去,尷尬之余,兩朵彤雲立刻飛上臉頰。
「喂——」好一會兒,她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