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你?別傻了,你爹欠了我們一大筆債沒還,卻躲得連個鬼影兒都沒看到,今天你被大爺我抓到,算是你倒楣,所謂父債子償,你就認命吧!」展逵臉上揚起了一絲得意,就像是老鷹抓到小雞一樣。
「放開那個小孩兒。」
「嗯?」展逵沒想到竟有人敢多管閑事,猛地回過頭來。
「我說放開他!」段司雨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重申一次。
「嘿,哪兒來這麼標致的姑娘,以前怎麼沒見過?」展逵極有興致地瞧著段司雨,上上下下不斷地打量。
段司雨不理會他帶邪的目光令人作嘔,義憤填膺地指責道︰「幾個大人欺負一個小孩,羞也不羞?」
「喲,姑娘不僅美貌,還深具正義感咧!失敬、失敬!」展逵說完,放肆地笑了起來,既輕浮又輕蔑,完全不把段司雨的怒氣當做一回事。
「你……」段司雨氣得雙頰緋紅。
「姑娘若願意和我們回去,便放了這個小孩,如何?」展逵嘻皮笑臉的說。
「作夢,再不放了那小孩兒,本姑娘將你們告到官府里去。」
「將我們告到官府里去?」幾個大漢仿佛听見什麼笑話似的,全都狂笑起來。
「有什麼好笑的?」段司雨莫名其妙地瞪著他們,直覺這些人比爹爹鑄過的任何一把劍都還討厭,起碼那些劍只有挨她白眼的份。
「這兒方圓百里之內,都是我們清水堂的地盤,沒人敢對我們怎麼樣,你卻說要將我們告到官府里去,這難道不好笑嗎?」
「清水堂?清水堂是什麼東西?」段司雨月兌口而道,真個初生之犢不怕虎。
煙雲山一帶,就屬麟鳳門最有勢力,麟鳳門門主竇鷹當初是為人保鏢起家,漸漸闖出名堂之後,煙雲山一帶的人都找他保鏢,他雖有能力,卻也應付不過來,于是他自創麟鳳門,下分三堂似水堂、清水堂和碧水堂,平常便由三堂堂主為他走鏢,除非是熟客有重要的貨物要他保鏢,他才會親自走一趟。
三堂之中,似水堂堂主東陵最受竇鷹看重,然而東陵個性孤傲,並不喜歡掌權。而碧水堂堂主藍芊吟雖屬女流,功夫卻是十分了得。至于清水堂的堂主白捍為人城府最深,總是放任手下作威作福、欺壓百姓,因此只要一提到清水堂,大家都避得遠遠的。
一個大嬸心眼兒好,急忙將段司雨拉到一邊,小聲地說道︰「姑娘呀,你別管了,清水堂的人是得罪不起的呀!」
段司雨對那大嬸的熱心關切投以感激一笑,嘴里卻道︰「大嬸,我才不管什麼清水堂、污水堂的,反正他們欺負小孩兒就是不對!」
「好好好,勇氣可嘉!看來我展逵今天不將你帶回清水堂見識、見識一番,真要教你看扁了。」
很顯然地,展逵被段司雨的話給激怒了,他放開那名小孩兒,做了個手勢,幾個大漢立刻分三面將段司雨包圍了起來。
「我才不去清水堂。」段司雨一口回絕對方的「好意」,使得本已劍拔弩張的氣氛更是雪上加霜。
圍觀的群眾雖擠得水泄不通,卻沒人敢吭一聲,因為清水堂的人,他們惹不起!
倒是在遠方,有一襲不沾半點塵埃的白色身影,和一雙不帶喜怒哀樂的冷冷深眸,在靜靜注視著。
「這恐怕由不得你。」展逵朝段司雨逼近,首先發難,卻陡覺腰間一疼,他反射性的退了開去,瞥見地上灑落了幾滴血跡。
「別過來!」段司雨手中緊緊握著邪真劍,一顆心跳得超速,只差沒破心門而出,盡避她已不如當年那般容易膽怯,但心中的恐懼依舊免不了。
「想不到你還身懷利器。」展逵睨了自己腰際傷口一眼,又惱又恨,一雙怒目爆出凶狠的光芒。「亮刀,大伙一塊兒上!」
一聲令下,五人紛紛拿起大刀,現場頓時一片刀光閃耀。
邪真,看來今天我們要結伴進清水堂一游了!段司雨在心中叫苦,若論單打獨斗,她或許還可以仗著利刃,出其不意的傷到對方,但像這樣明顯的敵眾我寡的局面,她是真的束手無策了。
想著想著,段司雨一個失神,臂上掛彩,一陣疼痛滲染一片深赭。
就在這時,五枚金錢穿透人牆而至,同時打中展逵等人手腕,他們五人手上吃痛,立刻丟了大刀。
同時,白色身影瀟灑而至,是一襲涼意、一身傲氣。來者正是赫赫有名的似水堂堂主——東陵。
「啊,是你!」段司雨驚喜交加,險些無法置信。他正是讓她苦等一個月的那位白衣少年。
「似……似水堂堂主。」展逵瞧見似水堂堂主到來,則是嚇得臉綠了一半,差點跪倒在地上。
「五對一,很好。」東陵深邃的目光在展逵身上梭巡,就像一把利刃、一記猛鞭。
展逵听得汗如雨下,誠惶誠恐地解釋,「小的不敢,小的……小的和這位姑娘開開玩笑罷了。」
「是,開玩笑時,不小心過了火,劃了我一刀。」危機一過,段司雨仗著靠山在旁,開始扇風點火。
展逵暗中狠狠瞪了段司雨一眼,忙道︰「似水堂堂主明鑒,小的真的沒有……沒有冒犯這位姑娘的意思。」
東陵長眉微揚,語氣淡然。「那是我誤會你?」
「沒的事,沒的事,都是小的該死,小的該死。」說完,展逵自行掌起嘴來,力道又快又狠,雙頰轉眼間已浮現五指血痕。
「既然你知道錯了,那姑娘我就大人有大量,原諒你啦!不過你得對天發誓,從今以後不準再欺負人,不準再為非做歹,否則遭天打雷劈。」段司雨振振有辭地說道,儼然成了似水堂堂主的代言人。
「這……這……」展逵猶豫了起來,目光投向東陵。
「我想,清水堂堂主不會願意听到任何有關于你的壞消息。」
「是,是,小的遵命。」盡避心里千百個不願意,展逵也不得不當著眾人的面,重重地發了個誓。
「嗯,雖然是個沒誠沒意、心不甘情不願的誓,但老天爺也是听到了喲!」段司雨不忘把握奚落展逵的機會,又好心地提醒了他一番。
「似水堂堂主,沒事的話,小的……小的先告退了!」展逵此刻已無心再跟段司雨計較了,因為再不走的話,下場恐怕要更糟。
「哼!惡人自有惡人磨。」段司雨目送展逵等人狼狽的離去,說道。
眼見好戲散場,圍觀的眾人也一哄而散。
東陵輕咳兩聲,瞧著段司雨。「姑娘所說的惡人,不會是在下吧?」
「呃,失言、失言,該說惡人自有善人磨。」段司雨歉然一笑,眼中輕漾慧黠光彩。
「善人,是嗎?」
段司雨用力的點點頭。「是呀,你還記得我吧?今天勉強算是你第二次救我啦!」
東陵當然記得她,尤其是她那雙熠熠生光的翦水雙瞳,清楚反映出她的天真無邪、不染塵氛。
「再說,這次不是我嫁禍于你,而是你見義勇為喲!」說著,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對了,一直忘了問你的名字。我叫段司雨,你呢?只知你是似水堂堂主,好像……又有個外號叫擲金逸少,是不是?」
東陵微微頷首,故意問她︰「你還記得?」
「我記性好。」至于為何記得的原因,她當然不會告訴他。
東陵邊向前走去,邊道︰「記得又如何?」
「你記得,我也同樣記得,扯平。」他的腳步好快,害得她得小跑步才能跟上。
「我們本來就互不相欠。」東陵維持一貫淡漠的語氣。
「啊?」听到這個口答,段司雨陡地睜大了明亮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