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東陵。」
「東陵……」她軟綿綿的聲音喊了他一聲,欲言又止。
「嗯?」東陵應了一聲,沒有回頭。
「我——」段司雨瞧著他偉岸的身影,心中開始天人交戰。
她既想和他在這兒躲雨,享受兩個人獨處的感覺,又想快點離開這里,回到家里。因為,她好冷呵!
「東陵,我好冷。」段司雨直打冷顫。「反正身體都淋濕了,不如冒雨趕路吧?」
東陵听了,沉默半晌,才轉過身來。「我先替你驅寒。」他走到她面前,二話不說便拉起她冰冷而縴弱的手,微微使力。
「東……」段司雨正想發問,只覺一股熱流由手掌之間蔓延開來,不僅溫暖她整個身子,也醞釀了莫名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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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總是冷冰冰的他,也有如此貼心的舉動。
尤其令她驚訝的是,東陵那雙深邃而冷淡的眸子在瞧著她時,竟有了一絲光熱……
「爹,我回來了。」段司雨一踏進家門,便瞧見段昀正坐在桌前,專注的擦拭著無儔。
「爹,我幫你買了你最愛吃的核桃糕,不過,因為回來的途中遇上了場大雨,幾乎都給打濕了。」她將核桃糕擱在桌上,滿懷歉意。
「沒關系、沒關系,你淋了雨,快去換件干淨的衣裳,免得著涼。」段昀頭也不抬的說。
「我的衣裳早干啦!爹,有客人哪!」段司雨見她爹爹的注意力全在無儔上,忍不佳搖頭。
「啊?」段昀一抬起頭,才發現女兒身邊多了一個人。「這位是?」好俊俏的年輕人!段昀打量著東陵,心想。
段司雨不等東陵開口,逕自說道︰「他叫東陵,不僅功夫好,對于劍也很有興趣喔!」
「喔?」一听到對方是同好,段昀眼楮一亮,立刻對他有了好感。
「幸會。」東陵朝段昀一抱拳,只是微微一笑,沒再說什麼。
「爹,你跟東陵介紹介紹,無儔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段司雨扯了扯段昀的手臂,撒嬌似的說。
段昀呵呵一笑,不答反問︰「你先告訴我,你們兩個怎麼認識的?」
「爹……」段司雨害躁,忍不住跺腳。「這件事以後再告訴你,你現在不許問了。」
「好、好,不問就不問。」段昀對段司雨一向疼愛,見她不肯說,也就不再追問。他舉起無儔,指尖在劍刃上一滑而過,引以為傲的說︰「無儔不僅十分銳利,削鐵如泥,更特別的是,它還具有靈氣。」
「具有靈氣?」段司雨和東陵異口同聲。
段昀微微一笑,對于他們倆的疑問似乎一點也不意外。「沒錯,無儔雖然銳利,但還沒開鋒,必須要特定的方式才能為它開鋒。」
「什麼方式呀?」段司雨越听越糊涂了。
「有情人的血,便可以為它開鋒。」
「有情人的血?」東陵默默思考這句話的含意。
「爹,你剛剛說無儔削鐵如泥,是真的還假的?」段司雨雖對開鋒沒有興趣,但她可是極願意試試削鐵如泥的感覺。
「當然是真的。」
「那借我試一試,好不好?」
「這……」段昀一時猶豫不決。無關吝嗇,他只是覺得有那麼一丁點不妥當罷了。
「爹爹,就這麼一次就好嘛!」段司雨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加上那近乎哀求的語氣,令段昀想拒絕也拒絕不了。
「好是好,可是你要怎麼試?」段昀將無儔交給女兒,兀自有些不放心。
段司雨難掩興奮之情,玉顏笑得燦爛。「那還不簡單,我找塊硬一點的石頭試試,不就行了嗎?東陵,陪我去。」她扯著東陵的衣袖,不管他答不答應,便拉他出門了。
掌燈時分,夜空欣然敞開一身單調乏味的墨衣,讓一群不寐的星子縫上一點點、一道道、或直或曲的閃亮圖案。
「想不到無儔真的這般銳利耶,」段司雨捧著無儔,還有些不可置信。
經過她的幾次「鑒定」之後,證明她的爹爹所說不假,無儔果然能輕易削開山壁、斬斷岩石,令她對無儔另眼相待。
「我該走了。」東陵突然道。
「啊?」段司雨一下子還沒來得及反應。
「你已試過無儔,該回去了。」他已陪她太久的時間。
「喔。」段司雨悶悶的應了一聲,方才雀躍的心情,此刻逃逸無蹤。
點點星光投射在她長長雙睫上,留下的一道陰影,恰如她心中悄然無聲的悒郁。
她竟傷別離呀!
東陵瞧著她斂起笑顏,沉默不語的模樣,明白她的心中有了不舍,然而,他卻不能不舍。
他還身系似水堂的責任。
「我走了。」
段司雨見東陵轉身便要離去,她心中一急,月兌口道︰「東陵!」
「嗯?」東陵停下腳步。
「我們……我們……」我們什麼時候再見面?她很想這麼問他,一時卻開不了口。
若是他不肯說,甚至不想和她見面,怎麼辦?
這時,一陣奇特的簫聲傳了過來。
「誰在吹簫?」似游子羈旅他鄉的愁思、似女子窗前凝望的惆悵、似夢斷情仇糾葛的迷惘,段司雨听著听著,竟有些痴了。
「清水堂堂主,白捍。」東陵轉過身來,走近她身邊。
「清水堂堂主?」听到這五個字,段司雨心頭立刻竄出一把怒火。「他來做什麼?」
東陵暗忖,莫非為了展逵的事?
「也好,我便瞧瞧清水堂堂主究竟是長得什麼模樣。」她話才說完,人已到了面前。
來者身著紫衣,相貌俊秀,就是眼神輕佻了些。
「東陵,你真有閑情逸致,在這兒陪佳人談心賞月。」白捍來,便調侃著東陵。
東陵俊眉微蹙,沒有答話。
段司雨可就沉不住氣了。
「你是什麼人?」她明知故問。
白捍一邊轉弄著手中長簫,一邊陪笑道︰「在下清水堂堂主白捍。」
「白捍?喔,白費心機的白,與人捍格的捍?」段司雨替東陵調侃回去。
白捍听了也不生氣,反而說︰「沒錯,姑娘真是聰明。」
「白捍,有事嗎?」東陵擔心再說下去,沒完沒了。
「听展逵說,他今天在市集上,不小心冒犯了這位姑娘,而我身為清水堂堂主,沒能好好管教自己的部下,實在覺得慚愧。」白捍說得冠冕堂皇。
其實他本來要找的對象是東陵,不是段司雨,因為他對于東陵在市集上教訓自己手下的事,感到十分不悅,東陵有什麼資格管他清水堂的事?
不過剛剛在無意間看到段司雨使用無儔之後,他便深深的被無儔的威力所震撼,這下子私人的恩怨,可變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如何將那把劍奪到手了。
白捍對段司雨作了個揖後,又道︰「在下想請這位姑娘移駕清水堂,讓我好好招待一番,以表歉意。」
「好啊。」
「不必了。」
段司雨和東陵同時開口,卻是不同的答案。
東陵瞅了段司雨一眼,臉色明顯不悅。莫非她對每個人,都是這樣不設防,而不是只對他特別?
腦中一掠過這樣的念頭,他的心竟覺得有些難受。
「帶路吧!」
段司雨雖察覺東陵似乎有些不高興,但她卻沒有多想他為何反對的原因,因為她突然又有了一個試試無儔的銳利度的好方法了。
「不過,得東陵陪我一起去才行。」段司雨雖然答應前往清水堂,但是還有附帶條件。
「我沒空。」東陵神色不悅的說完,轉向白捍。「天色已晚,不宜再到清水堂打擾,何況你已親自向段姑娘道歉,這件事就算了。」
「喔,那段姑娘的意思呢?」白捍轉向段司雨,問她。
「我的意思和東陵一樣。」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她當然是不願意和他意見相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