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水彩畫出他棕色的發,自然健康的古銅色肌膚,有些嚴肅的鼻子和抿得緊緊的嘴唇。
她並沒有用老師教的技巧來畫他,她是用她的感覺在畫他,她使用大膽而壓抑的顏色,線條隱晦卻又明顯。
她畫的是他的矛盾、他的神秘。
「其實……你可以動,也可以說話,你知道吧?」
他居然可以一動不動、一聲不吭的就坐著,他如果不是耐力驚人,就是她所見過最沒神經的人。
如果是專業的模特兒,他們是可以長時間不動;但是一個尋常人是很難叫他不要說話、不要活動,他們甚至連眼神也不定,會到處飄來飄去。
但是他就像是一座雕像,一座完美的雕像。
「是嗎?安靜點不會讓你比較好畫嗎?」
「太安靜,感覺也會很奇怪。」
「所以如果我開始唱歌,你會感覺好一點嗎?」
牧寧海忍不住笑了,看著他認真的眼神,她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我想我們邊聊天就好。」
他皺眉,「听起來你對我的歌聲沒什麼信心?」
「那你有嗎?」他看起來不像是個會唱歌的人,她不知道她為什麼知道,但她就是有這種感覺。
他想一想,誠實的搖搖頭,「沒有。」
「你一直都是這麼安靜的人嗎?我覺得你似乎不大愛說話。」
「話多很危險。」多話的人會泄漏太多事情、太多感情,他本來就是個動腦筋比動嘴巴多的人。
「我的好朋友是不會同意你這句話的。」她想到小紫和瑤瑤,開始想念她們嘰哩呱啦的說笑聲,「她們才去旅行幾天而已,我就已經開始想念她們了,天!我還真沒用呢!」
「重感情並不是一件壞事。」里恩深知她性格中的感性,尤其是在那樣無情,凡事只講究利益的成長環境下,她能不受到影響簡直就已經是神跡了。
「當然不是一件壞事。」她想到爺爺無情的眼楮,冷酷刻薄的表情,吐吐舌頭,「可是你會很驚訝,真的有那種毫無感情的人,真的會有無情得讓你覺得很可怕的人。」
「我並不驚訝,因為我踫巧知道幾個。」他很好運氣的見識過。
他諷刺的笑了笑,牧寧海想到他曾經精準的描述過她的親人,突然有點後悔自己的多話。「我好像說太多了,尤其是你似乎對我的家庭有所認識。」
她皺皺可愛的小鼻子,「難怪你會說,話多很危險。」
「我說過我沒有那個榮幸。」
又是那種帶著嘲諷、輕蔑的笑容!
「但你是認識的,不想承認是因為有過節吧?唉!好像很難在這個世界上找到一個牧家的朋友。」
會變成這樣怪得了誰呢?誰讓他們牧家的家訓是見高拜、逢低踩?
爺爺總說沒有永遠的敵人,人家得意時,絕對要去錦上添花;人家失勢時,如果有好處,當然要落井下石,有誰會想真心對待一個沒有良知、不顧道義的家族呀?
「但你不一樣。」他凝視著她,眼神溫柔得不得了,「你跟他們都不一樣,我想你不會有機會感嘆敵人太多的。」
就算有,他也會不顧一切、不擇手段的替她鏟除,他不會讓她有任何障礙、任何敵人。
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只要她能夠幸福快樂。
「哇!」她假裝吃驚,笑著說;「不愛說話的人,原來這麼會說話。」
她笑起來的樣子讓他感到一陣安慰,這就是他想要看到的她。
「所以是你的標準太低?我並下覺得這句話有太過分的美化,我只是說實話。」他站起身,活動著有點僵硬的四肢,「你說我可以活動是吧?」
她笑著說︰「嗯,那並不會影響到我。」
好奇妙呀!她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居然還能這麼自在的跟他講話?感覺他好像是她熟識已久的朋友般的自然。
她從來沒有這種經驗,跟陌生異性打個招呼也會讓她緊張得要命,根本沒辦法像這麼自在、這麼的像自己。
里恩走到她身邊,欣賞色彩鮮艷的畫作,「這是我嗎?」
能畫出這樣充滿生命力和想象力的人物,她果然是被壓抑、束縛了,那幅水彩畫是她的表象,而這……才是她的內心——
一個敏銳、大膽,亟欲探索的女孩。
「是我感覺里的你。」牧寧海有點不好意思的說︰「畫得不好我知道。」
「你用感覺畫我?」他盯著畫,「你眼楮里的我是什麼樣子?」
「我眼楮里的你……」她看著自己的畫作,輕聲說︰「有點嚴肅,很聰明、堅毅,有點冷漠,卻很善良,這雙眼楮看起來有點悲傷,似乎在隱藏些什麼,又像是在期望什麼。」
她看穿了他,也感動了他。
里恩忍住想要擁抱她的沖動,克制住他澎湃的感情,用平常的口吻說道︰「你很有天分,應該盡力發揮。」
「如果我能有機會的話。」
這句話說得很平淡,但是里恩卻听出在她背後的無奈和哀傷,每個人都擁有的東西——自主︰她卻沒有。
他願意以他所有的一切來為她換取自由。
牧寧海看著他認真卻關懷的眼楮,嚴肅卻又溫柔的臉孔,心里有一種奇怪的悸動和淡淡的遺憾。
這麼好的人,卻不是她世界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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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清掛斷電話,朝他的二兒子露出滿意的笑容。
「爸,怎樣?他還願意挺我嗎?」牧成仁戰戰兢兢的問,三女兒的毀婚差點耽誤了他的政治生命,而小女兒又在夜店得罪賈立委的寶貝兒子。
她居然和朋友聯手打傷賈立委的兒子!
簡直太過分了!最可惡的是,她拒絕透露那個暴徒的身分,竟然連夜店拍到的監視帶都在事發當場被買來毀掉。
牧寧海堅決保護暴徒的舉動讓牧清大發雷霆,狠狠的抽了她一頓,最後押著她到醫院去向賈聖文道歉了好幾次後,總算讓火冒三丈的賈立委露出一點滿意的笑容。
「還好有補救的余地。」牧清說道︰「他很願意接受寧海當他的兒媳婦。」
跑了一個不成材的牧珊姍無所謂,他多的是美貌听話的孫女,她們沒有牧珊姍那麼自私。
「可是爸,寧海過幾個月才畢業,現在結婚會不會太早?」
「你閉嘴,賈家還肯要我們家的女孩,你就該偷笑了,你以為他們不擔心新娘會再跑掉一次嗎?我已經跟賈立委說好,這次連婚都不要訂,直接讓他們結婚。」
「但是……要不要先問過寧海呀?」他很擔心女兒的反應,她平常很安靜听話,但誰知道當遇到下願意的事時會怎麼反應!
「問她做什麼?我管她高不高興、喜不喜歡,她就是得嫁。」女孩子本來就是籌碼而已,時候到了就拿來用,就這麼簡單。「你明年就要選市長了,現在不先打點鋪路,要是像你大哥那個廢物一樣,怎麼選都不會上永遠當人家的副手,你覺得那是你要的嗎?」
牧家是靠著炒地皮起來的,他們一家子都是政治人物,為了選舉燒了很多錢,又沒有經商投資的才能,只好靠著聯姻來找金主或是靠山。
「爸!」滿面紅光的牧成德像一陣風似的沖進服務處的辦公室,「爸、爸,這是怎麼一回事呀?電話都打不進來,我等不及就直接過來了。」
「你能有什麼大事?少給我橫沖直撞的亂闖,這麼毛毛躁躁的,能成什麼大事?難怪怎麼選都選不上!」
「哎喲∼∼爸,我好歹也是個副市長,你給點面子不行嗎?」一見面就罵人,這算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