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書雅,貼心懂事得教人心疼,不但不以為意,還要他別為難,處處為他著想,真教他無顏以對。而今更慘了,還把人搞丟!平常書雅再如何貪玩,也不曾徹夜未歸過,要不是怕惹人注意,他早就出去找尋她,偏偏她在眾人面前是男兒身,又這麼大的人了。平時他對她太過偏袒,已惹了不少閑言閑語,如果他再過于關心她,只會更加弄巧成拙罷了。
唉!他就算不為自己,也得為書雅的名節著想啊!真教他左右為難,這下要怎麼辦才好?
他現在唯有希望子桓快快歸營,而書雅能平安無事地熬到他回來,畢竟紙包不住火,書雅〔假男人〕的身分遲早會被識破的。
此時,他不禁痛恨起自己來了,他千不該、萬不該幫書雅說話,更不該
陪她一同起哄,讓她留在營里。這下可好了,弄出問題了,自己死還沒關系,反正他孤家寡人一個,但書雅正值花樣年華,人生才不過剛起步,她要是有個萬一,他可就罪該萬死了,要是再連累到子桓,那他就算死一千次、一萬次也不夠還了。
唉!此時他才明白,何謂〔禍從口出,病從口入〕,他開始痛恨起自己向來引以為傲的口才。
第五章
陽光穿透營帳,灑落一地的晨曦,照射在床榻上〔相擁〕的兩人──正確說是,男人強摟著女人,而女人則是不情願地依偎在他懷中。
刺目的陽光令男人輾轉清醒,眨眨睡眼惺松的黑瞳,麻痹的臂彎提醒他,躺在懷中的可人兒還在,並沒有離開,而且安安穩穩地依偎著自己。
彼竟言深情款款地凝視著書雅,吹彈可破、柔女敕光滑的賽雪肌膚;縴適度的曼妙身段;白皙無瑕的臉蛋上,有對濃密的柳葉眉;長長的睫毛點綴著瞌起的明眸;眼瞼下是一雙慧黠的美目;小而筆挺的俏鼻;菱形嫣紅的櫻唇引人遐思地微張。怎麼看怎麼美!
彼竟言發現,自己可能一輩子也看不膩她這可人的嬌顏。
一輩子.....多長久啊!曾幾同時,視死如歸的他,視女人如衣服的他,從未曾想過從一而忠、堅守一個女人的他,打算一輩子固守邊疆,保衛家園國土,終老一生直至垂死沙場,為自己寫下光輝戰史的他,如今卻因她而改變心意,興起了成家的念頭?
他輕拂著她的臉頰,為她拭去眼角殘流的淚水。
書雅自昨天被他佔有後,便一直不發一語,僅是背對著他,獨自無聲地落淚,那嚶嚀的啜泣聲仿彿是在指控他的罪行,直到他心疼不已的點了她的睡穴,她才漸漸地人眠,而他則擔心她逃離自己的身邊,一夜不敢入眠,深怕一個不小心,她就自他身旁逃走。
他心疼她,卻不後侮強行佔有她,他會用一生的時間來疼她、愛她,不讓她受到任何委屈以證明自己對她堅貞的愛。
他便是如此,絕不輕易付出自己的感情,然而一旦付出了,便是完完全全、轟轟烈烈,絕不容許別人拒絕他的愛,所以,書雅只有接受的份。也許是自小生長環境的關系,他愛人也喝望被愛,卻又害怕受傷害因此他只好武裝自己,絕不輕易愛人,只要一發現有人愛上自己,便將之驅離自己身邊,只因為他害怕擁有後又失去的感覺。這種對感情上的偏激,連他自己都害伯。
如果有一天書雅背叛了他,他會毫不留情地毀了她,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就如同富年那原該是他的母親,卻背叛了父親的女人一樣的下場。
他是何時愛上她的呢?連他自己也不清楚。不過他承認愛上書雅,卻是在耳聞她與司徒諼的〔打情罵俏〕時。他未曾那麼心痛過,那種痛徹心肺的感覺,有如上萬只螞蟻在心頭啃食心頭。
他此刻只要一想起,司徒諼早就知道書雅的身分與來歷,但自己卻全然不知,而且兩人還孤男寡女,處在同一個營帳中好幾個月,即使知道他們並沒有任向踰矩的行為,他就怒火滿腔,恨不得手刃司徒諼。
她是他的,他顧竟言一人的,不許任何人來奪走她!他環住書雅縴細的手臂,不自覺地加重力道,令她悟痛不安地緩緩醒來。
書雅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只覺得渾身酸痛,迷迷糊糊中,腰際一陣疼痛,逼得她不得不清醒。
霎時,昨天被顧竟言強佔去清白的影像,一幕幕清清楚楚地浮現在腦海,有如魔魘般揮之不去。
她突地睜開水汪汪的雙瞳!正好對上顧竟言深情的凝視,頓時四目相望,四周變得鴉雀無聲,空氣中蔓延著不安的氣息,圍繞著床上袒裎相對的兩人。
他們一直默默不語,沒有人先開口,書雅沒有哭,沒有鬧,僅是用著怨恨的眼神,一瞬也不瞬地死盯著顧竟言。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知道是我不對,不應該強行佔有你,〕他打破寂靜,〔但我不後悔,就算你會恨我。〕他強調自己的決心,口氣有一絲苦澀,要是眼神能殺人,此時他不知已死了多少次。
書雅忿忿地瞪著他,還是不發一言。
〔說句話好嗎?〕她充滿恨意的眼神,令他心驚膽戰,一股駭然之情油然而生,深怕書雅會做出傻事。一個人絕望心碎時,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看來,他將她傷得太深了。
回答他的仍是一片沉靜,他忍不住咆哮,〔我寧肯你罵我、打我,也不要看你這樣要死不活的模樣。〕他明白自己沒資格如此要求她,畢竟她會這樣,是他一手造成的,但他就是忍不住。
書雅還是不理會他的叫囂。
彼竟言看見她終于生氣了,奮力地抓住她的肩頭拚命地搖晃她。〔說句話啊你!〕他大吼,書雅卻依舊不為所動。
彼竟言看見她因自己鉗制她肩頭而疼痛地皺緊眉宇,不禁放松了力道。他對她實在無計可施,既不想傷害她,卻又不願見她如此。
兩人就此打住,仿佛一切都定格了,沒有人再開口。
好半晌,書雅才緩慢平淡地道︰〔我恨你。〕
這句話如同雷電般擊打在他心頭,痛得他不能言語,過了片刻,才苦苦地回了句,〔我知道。〕
他起身穿戴好後,朝著營帳口走去!快走到營帳門口時,他突然開口,〔我差人來替你梳洗。〕
就在她以為他要離開時!他的腳步又猛然停住,回過頭語重心長地說︰〔我不想傷害你,你也別試著挑戰我的耐性,不然我會讓你後侮惹火我,別忘了司徒諼的命是掌握在你的手上。〕他故意威脅書雅,用這條人命拖住她,她—教她不敢輕舉妄動。
書雅整個人為之一僵,顧竟言見狀,知道自己走對步了,便放心地準備離去。
〔顧竟言!〕書雅大叫他的名字,不疑有他,顧竟言迅速回過頭,〔你去死——〕朝他迎面而來的是一只花瓶。
砰!
花瓶正巧砸中了他的腦袋,瞬間他血流滿面。
彼竟言眼神充滿陰霾,瞪著床上僅裹著被單的書雅,他不敢相信,她竟然狠得下心拿花瓶砸他,而且,還無懼地迎上他那陰沉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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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稟將軍。〕來者必恭必敬地參禮。
〔那丫頭又怎麼了?〕顧竟言顯得心浮氣躁,自從那天書雅砸破他的頭後,他已有三、四天沒去看她,僅是不分晝白夜的要侍衛守著她,要奴僕供她使喚。
然而,書雅並沒有接受他的好意。三不五時的惹是生非,既不吃飯也不說話,成天呆坐在床邊,眼神空洞地凝視遠方,將軍營帳中的易砰物品全被她砸光了不說,就連送去的膳食也被她打翻,搞得所有人哀聲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