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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情夫君 第4頁

作者︰右青

而他這一國之相也才偷得了半年的假期,回鄉省親兼祭祖。

省親?唉!他哪還有什麼親可省,唯一的爹爹早在他高中狀元那一年去世了,沒福氣享受他努力耕耘的成果。如今這鳳揚城內怕找不出幾個還記得他的人啦!

至于祭祖,那更不用提了。段家人口向來單薄,近十代以來又沒出過什麼大人物,祖先們為了討生活,南來北往地四處走。這樣過了近百年,誰還曉得他的原籍在哪里?

省親、祭祖全是借口,他此番回鳳揚城純粹是為了避婚,避那好事聖上的指婚。

天下平了,聖上似乎有些無聊,矛頭竟轉向朝中尚且維持單身的官員身上,想學那月老牽紅線。而且第一箭就射中他,有夠倒霉的!

他的婚事若肯交由他人處理,早六年前高中時就給恩師招為女婿了,哪會堅持至今?他不想娶那些女人,下意識里,他覺得他的妻不該是她們。但他還是想成家,為什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他至今猶理不出個頭緒來。

搖搖頭,他素手撩起長袍跨過給蟲蛀得只剩一半的大門,走進草屋,里頭真的損壞得很嚴重,只怕砸下千金也修不回原樣了。

繞過一地的零亂,他轉進臥房。少年時,他因體弱,一年中總有半年是睡臥在這里頭,直到……

一張純稚中帶著狂放的笑臉驀地撞進腦海,他的身子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強健的。從鳳蝶吟偶然闖進他的生命里,在他已鋪設完整的人生道路上造出另一條岔道,他的生命漸漸有了改變。

對了!那張總在午夜夢回與他糾纏不清的純稚笑臉,正是屬于鳳蝶吟的。

鳳蝶吟!想不到六年不見,他依然如此清楚地記著她,並且記得恁般牢靠。

她曾經救過他的爹,從十二歲到十六歲這四年中,他的每一天都是與她一起度過的。她是顆麻煩的陀螺,一天到晚轉個不停,同時也攪得他平靜的生活變成一團烏煙瘴氣。

曾經,他以為自己會被她給拖垮、給累死,但他沒有。在那些四處奔波、瞎忙和的日子里,他不知不覺開了眼界,也強健了體魄。

可以說,沒有鳳蝶吟,就沒有今天的段飛雲。

原來她對他的人生有這麼一層深刻的影響。難怪他忘不了她,難怪他不想娶別的女人,難怪他一離開京城,就一刻也不停留地趕往鳳揚城。因為他的心頭早已刻滿一個名叫鳳蝶吟的女子,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他回鄉的目的不是省親、不是祭祖,是為了見她,為了看看這個在他的生命中佔據了最重要地位的女人如今過得好不好?是否依然……雲英未嫁?

年輕時他不懂得這便是情愛,平白蹉跎了六年時光。如今他已成長,再也不想浪費半點時間去品嘗那苦澀的思念了。

他想見她,立刻就見。

三步並做兩步離了草屋,段飛雲依尋著少年時的記憶找到了鳳府大門。「天下第一首富」的牌扁掛在橫梁上,愈加彰顯了鳳府的不凡。

換做以往,瞧見如此囂霸的氣勢,他斷然沒勇氣上門尋人。但今時今日的段飛雲不同了,他有資格光明正大地登門拜訪任何地方,甚至是向鳳老爺求親。他有自信,以他目前的成就斷不會辱沒鳳蝶吟首富之女的身份。

大掌方扣上銅環,還來不及敲門,大門便「吱呀」一聲被敞了開來,令段飛雲微吃了一驚。

一名白衣女子急匆匆地沖了出來,筆直撞進他懷里。

「姑娘!」他退了兩步才穩子、扶住她。「你沒事……啊!」那姑娘乍然抬頭,一張細致秀麗的容顏霎時勾去了他的心魂。想不到會是她——鳳蝶吟!

同樣的驚訝也寫在鳳蝶吟眼中,她記得這張俊秀的臉。六年了,它並不因成長而褪色,反而更飄逸出眾得仿似天上謫仙。

段飛雲在她眼底讀出了相同的詫然,顯然她也不曾遺忘他,他嘴角輕揚起一抹欣喜的笑。

「好久不見了,你好嗎?」她的身材還是像從前一樣縴細而窈窕,清秀的五官中隱隱泛著智慧的光芒,雖稱不上美艷無雙,但那絕代的風華與魅力卻是世上僅有的。

她在初見他的震驚退去後,眸中閃過一道詭異的精光,嬌小的身子筆直撲進他懷里,縴縴素手緊摟住他的腰桿。「相公,你終于回來了!」

「相公?」他還來不及問她為何叫他「相公」,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已然追到,並打斷了他的話。

「大小姐,二老爺交代過,你就要嫁給堂少爺了,不能出門的。」一群家丁,或拿棍棒、或持刀劍,團團圍住了段飛雲與鳳蝶吟。

她要成親了!段飛雲身子一僵,心口像挨了一記鐵拳般疼痛。

「我早跟二叔說過我不能嫁堂哥的,二叔偏不信。」鳳蝶吟緊揪住段飛雲的衣衫。「這下可好,我相公回來了,讓他跟你們說吧!一女豈能配二夫?」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疑惑的眼下移,正迎上她哀哀祈求的面容。她希望他幫他圓謊嗎?為什麼?她若不想嫁,直接跟她爹說就好啦!鳳老爺就她這麼一個獨生女兒,向來捧她若珍寶,她真要拒婚,鳳老爺是不可能逼她的,何苦拿他來做擋箭牌?

「別鬧了,蝶吟,在大門口跟個陌生男人拉拉扯扯,成何體統?」一個蒼老尖銳的聲音倏忽搶進。

段飛雲查覺懷里的鳳蝶吟嬌軀猛一震,原以為她害怕,卻在垂眼細瞧後看出了她潛藏于眸底的怒火,心頭的疑雲不覺越盤越多。

鳳蝶吟拉住段飛雲衣衫的手正微微發著抖,圓張的美眸里閃著怒芒直射向正穿過家丁、走出大門的那二男一女身上。

為首的老者一見鳳蝶吟,立刻沉下面容。「蝶吟,你還不放手,想給鳳家丟多少臉你才滿意?」

聞言,段飛雲眸中閃過一抹慍色,這老人是何方神聖?竟敢在鳳家地頭上欺負鳳家大小姐?!而圍觀的眾家丁也奇怪,自家小姐受辱,他們都不覺氣憤嗎?

他離開鳳揚城這六年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印象中上下一條心、和諧團結的鳳家怎會變成這樣?離心又離德。

鳳蝶吟冷冷地開口說︰「二叔,我與夫婿喜相逢、互訴情衷,此乃人間常情,有何丟臉的?」

「夫婿?」鳳悅仁,也就是鳳蝶吟的二叔。一雙倒吊三角眼輕蔑地掃過一身簡單儒衫,既未配戴金玉,也看不出富貴氣息的段飛雲。「小子,你打哪兒來的?家里做什麼?有啥兒資格娶咱們家蝶吟?」

大掌輕輕扣住鳳蝶吟的腰,段飛雲挺起胸膛,一股昂然的氣勢迸發于外。

「小生段飛雲,打京師而來,原住柳胡同底大雜院。」

「住柳胡同底的大雜院!」鳳悅仁發出一記如火雞般尖銳的叫聲。「一個窮酸鬼也敢妄娶鳳家大小姐,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發財想瘋啦?」

「飛雲以前是住在柳胡同底的大雜院里,但英雄不怕出身低。爹爹在過世之前就說過,憑飛雲的本事,有朝一日定能飛黃騰達,因此將我嫁予了他。六年前,飛雲上京趕考也曾對我言不成功、不還鄉。如今他敢上門來找我,就表示他一定是成功了才回來的。」鳳蝶吟編織著一篇又一篇似假還真的謊言,听得段飛雲一愣一愣的。

「為什麼我沒听大哥說過?」鳳悅仁激烈地反駁。

「當然是因為飛雲有骨氣,在成功前不願宣布與我的親事,以免有人說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妄想我鳳家財產。」鳳蝶吟將那句嘲諷淡淡地丟回給鳳悅仁。「所以我才敢打包票,飛雲此番定是衣錦還鄉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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