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石墨穿金戴銀,披著滿身華服站在鏡子前的時候,她都會幻想自己是別人的小老婆,是最受寵的情婦,至少她有發脾氣,生怨氣的權利。
只有不受寵又害怕失去地位的大老婆才悲苦地忍著受著捱著,等著丈夫有閑心閑情的時候來瞧自己一眼吧!
「未央,你是知道的。我和邵決的婚姻完全是因為石頭才存在,我不知道他愛不愛我。我明白娶我的時候,他並不愛我。結婚五年,我不斷地努力,想做個好太太,好媽媽,想獲得他的認可。可我越努力越沒了底氣,我把自己該做的都做了,好像還是得不到他的愛,我累了,不想再做了,可我……又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她做了所有能做的,可還是得不到他那句「我愛你,娶你是我這輩子最成功的決定」。她不想再做了,與其滿懷著希望讓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失望,還不如放棄吧!做個只懂享受的富太太,至少不用活在失落中。
未央的確覺得邵決和石墨之間的婚姻有點問題,可她沒想到問題已經嚴重到了這種地步,似乎雙方都在盡全力維持這段婚姻,所做的不過是「維持」罷了。
真的到了這一步嗎?
「石墨,你懷石頭的時候,大哥很疼你的啊!那時候,正是他擴展事業的緊要階段,每天忙得要命,可只要有空他都會陪著你。還記得那次,你們倆來婆婆這兒,你在沙發上睡著了,他什麼也不做,就坐在沙發上看著你的睡顏,一待就是幾個小時,動都不動。那時候我覺得你好幸福,可以得到丈夫全心的對待,不像邵徹那個工作狂,只知道忙忙忙,從來沒有靜下心來好好陪著我。就因為這樣,我才非常想要懷孕,我想也許等我懷孕的時候,邵徹就會停下來,陪陪我——現在我是懷孕了,可他還是忙忙忙,似乎永遠不會停。」
兩個女人各自有著不同的抱怨,未央和邵徹是明明有愛,卻忙得沒有時間經營,差點錯失了愛;石墨和邵決的問題是,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愛是對是錯。
似乎只有時間能判斷一切,又似乎連老天也找不到標準答案了。
錯愛,即便是錯愛,也是愛啊!
第五章
接到母親大人的電話邵決忙不迭地奔了回來,在電話里媽死也不說家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堅持讓他火速回家。邵決只好向小宋秘書交代好工作,急匆匆地奔了過來。
「媽!你這麼急叫我回來到底有什麼事?媽……」
「爸爸!"石頭跌跌撞撞地撲向邵決。
望著兒子他愣住了,石頭怎麼會在媽這兒?難道……難道石墨將兒子交給媽,自己走了?
她不要兒子和他,離家出走了?
抱起兒子,邵決直奔里間,"媽,石墨是不是來過……」
她的背影就在他面前,似乎感覺到他灼熱的目光,石墨慢慢轉過臉來,在他的眼中她看見了不舍,看見了失而復得的喜悅。他是舍不得她的,至少她等到了這一天。
她沒走!她還在這兒,就在這兒!邵決頓了片刻,喜悅之情慢慢收回眼底,他尚未準備好面對她的情緒,冷冷的話就月兌口而出︰"你怎麼會在這兒?"該死的,他不想用這麼冷冰冰的口吻跟她說話,只是這些年他習慣了兩個人之間直來直往的相處方式,一時間收不回來而已。
五年了,五年來他從未想過跟她說話需要考慮講話的語氣、語態,以及表情、舉止。她也似乎從未在意過他對她的態度,他們一直這樣相處著,他不覺得兩人之間有什麼問題。可今天,當他以為差點失去她,卻又見地就在他身邊的這一刻,他驀然覺得自己很自私,從未在意過她的感受——這個當了他五年老婆的她,也是一個需要珍愛的女人。
他們剛剛經歷了一場爭執,在婆婆家看到自己,大約邵決很吃驚吧!石墨也沒太在意他的突兀,微微偏過頭,她安靜地答應著︰「我帶石頭來看媽。」他會出現在這里,八成是被婆婆叫來的吧!
婆婆是心疼她的,知道她自幼喪親,不習慣跟長輩打交道,所以每次她來不管邵決忙不忙,都堅持把他拖在這兒。婆婆哪里知道,今天,她最不想見的人恰恰就是他。
她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面對他.是生氣,是責怪,是怨恨,是原諒,還是一味地體貼,一味地關愛?她做再多,他能體會到嗎?
石墨刻意的疏遠,邵決能感覺到,她從小曾這樣對他,每次見到他,她總是興奮又開心地,像家中的小女兒見到最寵她的老爹,也不管老爹今天心情如何,是否在外受了氣,斷要親親昵昵地湊上去。
她這樣冷然的表情還是第一次,邵決有此不習慣,「石墨,我今天……」
「未央懷孕了,你知道嗎?我正想著要送什麼恭喜她呢!邵決你覺得呢?"石墨自然而然地岔開了話題,她不想在眾人面前談論他們倆的婚姻,當眾展示失敗的婚姻案例只會讓她更尷尬,更傷心。
好在婆婆適時地拉他們去吃飯,用可口的食物堵住他倆的嘴,最起碼躲過了爭吵的危險。
這一天是結婚五年來,石墨第一次窩在婆婆家不想回去。她怕回到那個家,怕少了旁人,她又會忍不住和邵決大吵大鬧。
捱,又能捱多久?
捱到邵徹帶著未央急急回家喂他們養的那條癩皮狗,捱到婆婆親自將他們送到門口,捱到她將石頭送上床睡覺,捱到在浴室里躲了一個鐘頭她泡得皮都開始皺起來,再捱,又能捱到哪里去呢?
頭發還包著浴巾,她走出浴室就看到他來回踱步的身影。他在煩躁些什麼,是想告訴她,他要搬出這個家,跟他曾經的女人再續前緣?還是專心想著怎樣跟她開口提離婚?
她心都結冰了,以為再也不會為他的任何行為而凍結,可結了冰的心裂開了,還可以再凍上一次。
「石墨,我和如樺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開口第一句話直奔主題,他受不了了,石墨從來不曾這樣冷冷地對待他,他受不了她這副樣子,更受不了自己的心懸在牛空,找不到落腳點。
好吧!她想知道他從前的感情,他告訴她,只要她別再這麼冷冷地對著他。
走到床邊,他坐下來,整個身體沉甸甸地陷在柔軟的床里,"她若不是萬不得已,是絕對不會來找我的。所以她來找我,我決定盡全力幫她。」
「為什麼?"石墨問出了跟郭如樺同樣的問題,"就算她是你從前的女友,為什麼她遇到問題來找你,你就要盡全力幫她,這個道理成立嗎?我不懂。」在石墨看來,除非邵決直到今天還深愛著郭如樺,否則他為什麼對她那麼好,他甚至對她……對她這個結婚多年的老婆都沒有那麼好。
「因為我虧欠她,這是我欠她的!"再提當年的事,就像將丑陋的傷疤揭開來,再次觸模—般。包裹著傷口的紗布早已和皮肉連成了一體,揭開來是痛,是血淋淋的痛。
「大概是六七年前,那時我和白晶晶剛剛分手,我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我沒有時間吃午餐,所以每天下午都會去一家下午茶餐廳吃點東西,然後熬到夜里再吃宵夜。在那家下午茶餐廳,我第—次遇見了如樺。
「她是和白晶晶完全不同的一種女性,她溫和、平靜,骨子里都透著包容。看到她,我一天煩躁緊張的情緒全都消退下來。我漸漸開始注意她,我發現她每天下午三點都會準時出現在那家茶餐廳,非常準時,像是跟誰約好了一般。可她又總是獨自一個人坐在那兒,不管晴天雨天,不管冷暖溫差,她總是叫上一杯冰紅茶,坐到四點整,然後準時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