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已經有女朋友了,為何還來招惹她?
四月收回的視線化作最冷冽的利劍刺穿那只停在她面前的大掌,這一刻,她不是什麼特別的女生,她沒有縱情的才華,她所要的只是一雙能包容她的手。不要太多,只是一雙手;不要太多,只是一雙專屬于她的手。
他卻做不到!做不到!
「我不需要你的祝賀,我一向好運連連。你還是帶著你的祝賀來跟我打拼吧!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敢跟我挑戰,這支手還是等輸了的時候拾起你男人的尊嚴吧!」
她惡狠狠地放下話,調頭就朝前台行去。冀楝呆愣地望著她的背影,舉步艱難。
這不是他認識的四月,不是那個才氣大過多數男生,卻動不勒笑稱自己是「材女」的四月;不是那個可以站著睡覺,再把口水擦在他襯衫上的四月;不是那個笑盈盈地向他討要筆記,又凶巴巴地提醒他不能漏記一句的四月。
不是的……不是的……這根本不是他心中的四月。
到底什麼地方出了錯?冀楝找不到理由,困惑地向前台走去。只見四月接過主持人的話筒,落落大方地走到舞台的中央,她拉過事先準備好的酒吧似的道具高腳椅。
她將身體的重量交給高腳椅,幕後的吉他和弦悠揚進發,所有的燈光全部暗下,惟一的明亮留在她的背上。她背著光明,似個孤獨的都市女生傾訴著自己的落寞之情。台下的黑暗為她所傾听,她的堅強是被做成標本的蟬的雙翼,一踫就會粉碎。
四月在這個四月天里朗誦的是一篇散文,因為並非名篇,所以分不清是個人創作,還是選自他人的篇幅。
惟一可以肯定的是,她不在朗誦,她在講述一個故事。一個關于愛和失敗的故事,故事的結尾,音樂戛然而止,女生握著話筒,輕吟的訴說宛如歌者的纏綿悱惻。
「我要飛翔,沒有羽翼;我說故事,那是別人的經歷;我話愛情,無法與淮相遇;許我一個未來,可你……不是上帝——哦!我忘了,你是上帝。你的手包容著太多的生命,卻無力……無力給我一雙飛翔的羽翼。」
這一次和上次的表演截然相反,許久許久台下寂靜無波,沒有人鼓掌,也沒有人喝彩。她痴痴地守著她的舞台,不肯妥協,不許退讓,不願放棄。
寂靜是今晚的主題,脆弱是無限的生命。冀楝漠然地向前台走去,一雙手在身後牽動著他。回眸,看到日意平板的表情,她什麼也沒說,只是對他搖了搖頭。
他不能向前,他不可以打破四月一個人的舞台。他沒有那個資格,他沒有。
看看燈光下,舞台中央的四月,看看這個特別的女生。她一個人坐在舞台上,獨享那惟一的光明。她或許有些寂寞,卻鐵錚錚地集聚了眾人的目光。
無須美麗的外表,無須過多的肢體動作,甚至不需要任何語言,只是一個小小的眼神,這是一道眼角的余光。她依然可以帶給人震撼的力量,她穩穩地揪住所有人的心。除非她肯放手,否則誰也休想逃掉。
緩緩地滑下高腳椅,四月悠悠幾步走到台前,深深地一鞠躬,她似在告別什麼。台下所有的觀眾、評委先是一愣,隨即雙手像有自己的意識,頃刻間掌聲如期,推著她再度謝幕。
這就是她,這就是四月的特別之處——冀楝從一開始就知道的,他清楚地衡量著兩個人之間的差距。他知道這樣特別的女生是不需要戀愛做負累,即便她陷入了愛河,戀愛之于她也只是一種調劑,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他的手果然不適合給她祝福或是擁抱,那雙手只能用來在輸了的時候拾起男人的尊嚴。
既然如此他還站在這里做什麼?他還參加什麼朗誦比賽,即便真的贏了又有什麼意義?
冀楝從未像現在這般清醒、平靜。清醒地知道自己的位置,平靜地選擇該走的道路,「日意,咱們走吧!」
「是該走了,馬上就到我們比賽了。」看了四月的表演,日意知道這一次他們又與第一名失之交臂,但都已經準備到這份上了,死也得頂著炮火死一回,「你準備好了沒有?輪到我們上台了。」
日意拉著他的手向前台走去,正遇到四月從前台退下來。她還咋呼呢!「嘿!四月,你表演得真棒,我們家冀楝已經完全被你的表演征服了。不!他不僅僅是被征服,他根本是被嚇傻子。」
我們家冀楝——這五個字如針尖刺進四月的心中。她目視前方,旁若無人地走向後台,壓撮沒理滿臉呆滯的冀楝。
下一刻所發生的事卻輪到四月使用呆滯的面具了……
「對不起!罷才四月同學的朗誦實在是太棒了,我听了以後震驚不已,激動得忘了準備好的參賽作品。所以,本次參賽——我放棄!」
四月的表演讓所有的觀眾失去魂魄,冀楝站在台前說的這番話卻讓全場震驚,連東方日意都傻了。
罷剛他甩開她的手,大步走到台前,野蠻地搶過正在對台詞的主持人手中的話筒,豪氣地說了這段放棄比賽的話。他到底想干什麼?
從小到大,在日意心目中冀楝總是風度翩翩的,他從未像現在這樣失禮到徹底放棄理智。就因為贏不了四月,所以就完全放棄比賽的權利?他就這麼輸不起嗎?明天,學院里所有的老師、同學,所有的人會怎麼看他?會怎麼看冀楝這塊輸不起的豆腐渣?
不!這不是冀楝,冀楝不會因為輸不起而放棄比賽一四月篤定這一點。一個滿以為自己會贏,在走下台時還會伸出手向對手祝賀好運的人是不會因為害怕失敗而放棄比賽的。
會不會……會不會他放棄的不是比賽,而是……」而是……
四月沒能找到答案,因為冀楝正大步向她走來。他一邊邁著闊步一邊扯下脖子上的領帶,最後他將月兌下的西裝隨意地搭在手臂上。
眼看著他橫沖直撞地向她走來,四月深吸一口氣,心想︰他是要對我說些什麼嗎?他要告訴我,他之所以放棄比賽是因為……是因為我?冀楝他只是不想再……
冀楝他……他越過了她的身旁,刻意忽略她滿臉期待的神情徑自走向出口。他快速的步伐蘊涵著濃濃的逃避的意味,他在逃她?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逃她?因為他身旁的那個女孩?既然他都已經有了女朋友又何苦來招惹她?既然他不想參加比賽又為何求她加入?他到底在做些什麼?她不懂。
「冀楝!冀楝,你等等我!冀楝——」日意茫然無措地追上冀楝,在路過四月身旁的時候微微頷首,算是打招呼。
那個女孩可以堂而皇之地追著冀楝往外跑,四月卻不能。她告訴自己︰我不是追著男生滿街跑的夢幻小女生,也不是只為愛而活的痴情女子,更不是可以橫刀奪愛的潑婦。人家都已經有女朋友了,我……我做不來第三者。
她做不來!
可她卻不甘心,心中壓滿了許許多多的疑問,沉甸甸的讓她不吐不快。原本四月還硬是要將這種情緒強壓在心底的隔膜地帶,可是幾天後當她在圖書館再見到冀楝的時候,尤其是這小子不知道從哪里學會了耍酷這一招,居然當做不認識她的時候,所有的心理建設頃刻間土崩瓦解,她只想揪住他的衣領問出個究竟。
將一堆足以砸死人的原文書籍推到他面前,四月冷冰冰地嚷著︰「登記!我要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