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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紀念 第8頁

作者︰于佳

當初為了經常能在圖書館見到她,冀楝鬼使神差地做了圖書管理員,雖然累了點兒,苦了點兒,耽誤時間了點兒,但他從不後悔,因為能見到她。

做了那麼久,他頭一次為當時魯莽的選擇後悔。如果今天他不是圖書管理員,就不會遇到如此尷尬的場景。克制住自己的眼光不去注意她已經耗費了他太多的精力,現在要如此近距離地面對她更是談何容易?」

他拿著筆和卡片,一一登記著她要借閱的書。全都是國外一些大型媒體公司的電視節目類綜合書籍,像《DISCOVERY》(探索頻道)、《NIGHTLINE》(縱橫美國22年的「夜線」欄目)、《HISTORY》(歷史頻道)等大牌節目,每一本都厚得足以砸開他的腦門。眼角余光掃過她的臉,他很確定她的確很想將這些書扔在他臉上。

為什麼?她贏了,贏了第三十屆朗誦比賽,取得了一筆豐厚的獎金,再次證明了她的實力無人能及。她是高不可攀的女王,她認為戀愛是浪費時間的無聊玩意,這很好!即便她不是女蜂王,他也不想再被蟄一回。

從此以後他們倆橋歸橋,路歸路,彼此各走各的道,互不相干。這不好嗎?她干嗎用這種怪異的目光瞪他?

她將手伸向他,像是討要著什麼。冀楝微微一愣,咕噥了一聲︰「我不欠你什麼吧?」

「筆記!‘馬哲’的筆記——整個中文系同屆的學生都等著抄呢!」

她理直氣壯,仿佛他欠她似。的,活該做勞工的命。咦?他頭一次發現,勞工和老公——這兩個音還真出奇的相似。

這一周他躲她躲得緊,學院內又洋詳灑灑流傳著他輸不起,缺少男人風範的流言。都到了這種程度,他依然念念不忘去上枯燥得讓人想撞牆的「馬哲」課,此情此心真是無比可貴啊!

「在家里。」冀楝的言下之意是︰快點兒把手收回去,別讓我以為你對我有特別的在意。

「為什麼放棄比賽?」她倒是毫不含糊,單刀直人,殺進土匪窩的核心部分。

他手中的鉛筆略停了片刻,再動起來已經是兩秒鐘以後。埋著頭,他不想看見她的表情。準確地說是不敢,不是不想。

「我輸不起,害怕失敗。不想兩度敗在一個小女生的手上,所以我臨陣月兌逃。這個解釋你滿意嗎?」

不滿意,因為她知道那不是實話。

他要是以為這樣掩蓋過去就算完,那他可是太不了解四月的稟性了。她絕對是那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中堅分子,在她的字典里就沒有「適可而止」這四個字。

「是因為你女朋友,對不對?」

他先是跑去找她,說服她一定要參加這次朗誦比賽。她參加了,他也做了萬全的準備工作。都已經臨場了,他卻用一句「對不起」結束所有的比賽,四月惟一能找到的理由就出在東方日意身上。

「你女朋友反對你參加這次的比賽?」

女朋友?冀楝寫壞了一張卡片,仍未想起來自己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女朋友。等等!昨天比賽前,日意曾經說有一雙眼楮一直交織在他們倆身上,如果眼神有魔法,他們倆早被萬箭穿心了。那道眼神屬于四月,在這之後他向她伸出手表達祝福的時候,她說出了很難听的話。

難道洗,她吃醋?

他是沒談過戀愛,可是整日在日意這個自吹自擂的言情小說創作者面前晃悠,他多少也耳濡目染了一些。每次她寫不下去,無法將男女主角的心意挑明的時候總是用吃醋這一招。她是屢試不爽,編輯大人退起稿來倒是很爽。

這樣就能解釋比賽時她反常的情緒變化了,可是……她為什麼吃醋?她不是不想談戀愛,不會愛上誰嗎?她干嗎吃日意的醋?這是一個值得探究的問題、

冀楝故意吊起她的胃口,一探究竟,「你說的足日意吧?她怎麼會反對我參加比賽呢?連報名表都是她幫我填的,她非常希望我能拿到第一名,這樣就有免費的晚餐可以從我這兒蹭走了。」

四月現在非常慶幸第一名的桂冠和獎金都被自己給吞了,她壞心眼地希望東方日意的願望全部落空,尤其是需要冀楝為她實現的願望,最後一件也無法達成才好呢!「你沒參加比賽,她非常失望吧?」

「失望!足足罵了我一整個晚上。」他的語調再揚高幾分,眉眼稍提,剽竊著她所有的反應。

他居然和那個女生同居?呼哧呼哧!四月直覺得鼻頭發酸,她不舒服,她要去電視台,她要工作,她要寫文案,她要讓所有的心情都被電視節目佔據。她大力地攬過桌面上所有的書,也不管他有沒有登記好,動作幅度之大讓冀楝誤以為她要將書全部丟到他臉上。

四月抱著所有的書向外走去,背影有著強行偽造出的挺拔,仿佛她是不倒的古樹。明明連根都暴露在外了,卻還是監守著最後一片江南四月的綠。

不需要過多的語言,冀楝已經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她吃醋!

即便不知道原因,單單只是曉得她會為他吃醋,他所有的防御攻勢全線瓦解。就算她高不可攀,就算她不喜歡在愛情中浪費時間,就算和她相處跟打仗似的。他都認了、誰讓他遇上的是如此特別的四月呢!

「「四月,‘馬哲’筆記你什麼時候要啊?」

他的聲音有著包容一切的磁性,讓人感覺好舒服。想來,他的女朋友也為這聲音所訴說的甜言蜜語所撫慰吧!

四月懷中的書著實太多,她小小的懷抱攬不住,眼看著那些書就要墜落了。她提提雙臂,不肯認輸,也不請求幫忙。

「不用!筆記我不用了!」

喝!又吃醋了?怎麼這麼酸啊?冀楝從管理台走出來,一邊向她走去一邊懶懶地說道︰「東方日意爸爸的太太和我爸爸的太太是姐妹。」

四月胸口透過一股暖氣,繞了一圈他們是表兄妹,所以——

「她不是我女朋友,我身旁的位置暫時空缺。」

她懷中的書紛紛散落,他補救不及,只好蹲子幫忙撿書。她身形不動,高高地站在上方看著他蹲下後的背部。心里空蕩蕩的,惟一的念頭充斥著她的視線︰靠在他背上熟睡應該很舒服吧?

「冀楝……」

「嗯?」

「星期五下午,還是這個地方,‘馬哲’筆記——乖乖交上來!」

那年四月,柳絮飛雪。

第四章

墨斗苔幽,又是江南四月時。

「紀念,《公共管理》的筆記抄好了沒?」

又故意叫錯他的名字!會在圖書館里犯這種錯誤的天底下就只有四月一人。冀楝無奈地搖搖頭,上輩子不知道欠了她什麼,這輩子注定為她操勞。

大一的時候認識她已是四月,沒能幫她抄任何一門功課的筆記。大二他主動請纓包下了最枯燥的《馬克思主義哲學》課的記筆記任務,信息工程專業的他出勤率在整個中文系名列第一。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有了他的筆記,整個中文系的同屆生全體受益。

如今到了大三,他好不容易熬出了頭,這學年的《公共管理》課又是她曠課的大工程。不忍心讓她補考,他再度挑太梁。早知今日,當年他根本就該讀文科,上中文系的。

連東方日意都說像他這種標準的現代好男人,如果兩人不是三代以內親屬關系,她打算橫刀奪愛,把他從四月手中搶過來。只可惜,四月未必給她搶的機會。說不定日意一開口,她會眨巴眨巴眼楮傻愣愣地追問︰「他是我什麼人?你愛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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