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那些照片和錄像帶弄好後,給那幾家雜志社和報紙經銷商。我已經跟那家攝影作品出版社聯系過了,這次的伊拉克之行他將會作為一本作品集出版,剩下的事交給你們倆去辦,我陪希蹤去廣州。」
「廣州?現在很多人都避免進入那個地方,你們要一家三口去廣州?」尋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好像他們去的地方不是廣州,是地獄的最底層,一去不歸的那種場所。
「我要進入隔離病區采訪。」希蹤微笑,平靜無波。
這回連阿曼也張大了嘴巴,「東方小女人,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居然拿命玩!老大,你舍得嗎?」老大可是那種連東方小女人一個噴嚏都讓魂魄抖三抖的沒用男人。
希蹤揚起頭觸到那片柔軟的銀藍色,在他英挺的氣宇中找到了答案。
「不舍得,所以陪她一起去。」她不要他獨自飛翔,情願沖進戰火硝煙伴他永生,他又怎會棄她而去?
在這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里,他突然覺得他的東方小女人變得成熟而魅力四射。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麼,堅持什麼,追求什麼,舍棄什麼——她要飛,即使以生命相陪,他舍命為愛。
正事交代完了,馭鷹拉過阿曼,在他的耳邊小聲地說了幾句男人間的私房話,有待考究。」放心吧!老大,我辦事,你放心。」阿曼向老大做了承諾,隨後向希蹤、覃告別,「你們一家多加小心。」他至今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像老大這樣的男人手里怎麼會牽著一條狗……啊,他是說小孩,怎麼看老大也不像是會帶孩子的男人啊!
尋尋縴縴玉指挪過他的下巴,「阿曼,咱們也要個孩子好不好?我覺得覃很可愛,很有個性,比你們這些老男人好玩多了。」
「這……這是個技術上的問題,咱們……咱們回家以後慢慢考慮……一定要認真考慮,絕對不能草率決定。」保險起見,他還是趕緊領尋尋走人吧!要是再跟老大的東方小女朋友多待一段時間,說不定尋尋的腦袋也會卡殼的。
送別了阿曼和尋尋,他們這一家三口的旅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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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希蹤轉機到達廣州的時候,她的同事已經全部準備好了。「希蹤,你可總算來了,我們听到消息說巴勒斯坦飯店被炸,還真怕你有個什麼萬一呢!」在所有人中,最擔心希蹤的就屬高攝像師了。他可是日夜擔心,擔心得心都快蹦出來了。
「我很好,讓你們為我擔心了。」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的同事如此可愛。大概人從生死邊緣轉了一圈回來以後,對生命的定義會有所不同吧!「怎麼樣?你們還好吧?」
「我們都很好,這里並沒有像外界宣傳得那麼可怕。」高攝像師第二次看到希蹤身旁的那個長著一雙銀藍色眼楮的男人。
他的手上也提著攝像機,還是今年剛出品的、最精良的攝像機。台里通過了五次討論、六次匯報、七次審定、八次商議,最終還是覺得它的價格太過昂貴,沒批準購買,這讓他傷心了很久。現在那台他視若珍寶的攝像機居然穩當當地拎在洋鬼子的手里,真是氣煞他也!
同行相斥,情敵見面分外眼紅!高攝像師直覺地皺起了眉頭,「這位是……」
「他是我朋……」
「我是她丈夫。」很標準的中國人詞匯,他喜歡這個稱謂,尤其是看到高攝像師皺眉的瞬間,他更喜歡這個稱謂了。雖然暫時還沒有在法律上得到承認,但所有相關事宜他已經委托阿曼去辦了,等他們回家的時候,只要去婚姻登記處領兩張紅色的證書,一切全都完備。
斑攝像師又看了看緊抓著希蹤的手不放的小男孩,剛才那個大男人有雙銀藍色的眼楮,這個小男人有雙灰灰的眼楮,希蹤身旁的顏色真豐富。「那他是……」
「兒子!」
覃真不愧是馭鷹的兒子,知道什麼時候說什麼話更能刺激對方。簡單兩個字,讓高攝像師這個大男人當著眾人的面哭泣的心都有了。人家一家人出席,壓根沒他什麼事。
希蹤怎麼會看不出這三個男人之間的暗潮涌動,她索性放手,讓他們去自相殘殺,反正也殺不出血腥味來。她自己則跟廣州中山大學附屬醫院聯系好,決定先去病區的外圍了解一些情況,待做好一切準備再進入病區采訪。
既然她去,馭鷹沒道理會待在賓館,覃更是像個影子一樣跟在新上任的老爸身後,一步也不肯離開。一大一小兩個男人極有默契地作出相同的決定,絕對不能讓那個姓「高」,身高才到馭鷹肩膀的高攝像師有機可乘。
進入病區外圍,他們剛準備去找約好陪同前往的護士長,突然看到掛號處有個扎著小辮兒的小女孩。
在這種「非典」侵襲的非常時期居然有人把小孩放在醫院里?未免膽子也太大了吧!
希蹤抱起孩子,遙望四周,「這是誰的孩子?怎麼放在這里?」
周遭的護士紛紛低下了頭,沒有人說話,等了好久,終于等到了護士長的出面解釋︰「她的媽媽是隔離區里的護士,因為接觸‘非典’病人而不幸被感染。她丈夫來醫院為她送飯,哪知道也感染上了‘非典’。病情發展的前期,他還沒太在意,等到送進醫院的時候已經很嚴重了,他甚至先太太一步離開了人世。沒過幾天,他太太也病逝了,我們都沒敢告訴她,為什麼她彌留的最後一刻,她最愛的丈夫沒有來送她一程……」
因為他已經在路上等著她,等著她……陪她一起回家,等著她……在來生再做一回夫妻,等著她……再完成今生的誓言——白頭偕老。
「可憐了這孩子啊!她才兩歲就在二十天不到的時間里同時失去了爸爸、媽媽。而他們家只有一些遠房親戚,家里的條件也不是很好,我們不舍得將這孩子送過去,更不舍得將她送去孤兒院。現在醫院又處于特別時刻,我們也沒辦法很好地照顧這孩子。醫院方面正在跟
有關單位商量領養手續,希望能幫她找個家。」
家?希蹤眼楮一熱,湊到孩子的跟前輕撫著她的額頭,「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吉吉!」
「吉吉?」希蹤從護士長那兒要來了一支筆,她將小女孩的名字寫在紙上,拿給護士長看。「是這個‘吉吉’嗎?」
「是!就是這個‘吉吉’。」
希蹤在紙上又寫了一個字,然後將那張紙拿到馭鷹和覃的面前。「覃酷,這是你的‘’字,這是她的名字,你覺不覺得你們倆的名字很相似?」
馭鷹的心中涌起一個不祥的預感,家里有個九歲的毛頭小子已經很要人命了,她不會那麼狠心讓他給一個兩歲的小女娃包尿布吧?
不會!怎麼會呢?希蹤那是多好的人,怎麼會連累馭鷹這個大名鼎鼎的戰地記者呢!她抱起吉吉,將她放到覃懷里,還義正詞嚴地叮囑著︰「抱穩嘍!從今天起,她就是你的責任,千萬別放手。」
听不懂中國話,覃緊抱著懷里軟綿綿的小肉球,傻乎乎地等著老爸翻譯給他听。等听明白了,等他知道要撒手了,吉吉卻突然伸出肉嘟嘟的肥手抓住了他胸前的扣子。
「哥哥!」
也不知道是牙齒踫到口腔發出的「咯咯」聲,還是其他什麼音節,反正听在希蹤耳朵里就是「哥哥」,這回覃是真的逃不掉了。
「哥哥,你要照顧好妹妹哦!」希蹤狡猾地朝他擠擠眼,就算是大事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