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子胸中涌滿苦楚的酸水,為這走過崎嶇峻嶺,曲折險路卻不得回頭善終的女子悲嘆。
「那你根本不必再為你干爹效命!」靜子不了解這種說法是否正確,但在她小小單純的世界里,這似乎是唯一的解決之道。
「誰說我要為他效命?」摩妮卡滿臉寒意,譏刺地揚起一道眉毛。「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現在要為我自己奪取一切我所要的!」她鄙夷的加上一句︰「任何人都別想阻攔我!」
靜子的臉發白了,原先對她所經歷的淒愴轉變成一份逃避。她哪里配當薛寶釵?那貪念、那自私、那只知有己、不知有人的刻薄,活像王熙鳳再世。靜子怯怯的試探︰「阿刁呢?你……仍要阿刁嗎?」
「看他如何配合我!」
靜子的怒火熊熊燃燒了起來。她將阿刁視為奴才般的指使利用,令靜子氣憤填膺的說道︰「你根本不愛他,為何要騙他,還破壞我們?」
摩妮卡笑吟吟的說︰「因為寶石在你們身上,我就不讓你們好過!別怪我有此想法,相信風間弘二那伙人的想法一定與我雷同。所以,真正造成你們阻礙的是那顆金綠神石,不是我們。」
她一針見血的結論動搖了靜子糾結紊亂的心緒,她甚至有股沖動想將腰袋內的寶石拿出來換取阿刁的安全。可是……她按捺住這份激動,冷冷的說︰「我可以將寶石交給你,但有兩個條……」
「寶石在你身上?!」摩妮卡立刻綻放出奪人光彩的笑意。
「不在!」靜子斬釘截鐵的答道︰「可是我知道在哪。你只要答應我交出阿刁的護照並不再對他糾纏。」
摩妮卡頗有深意的凝視著這小對手。「你是真愛他,愛得願違反家族大老的遺言啊!」
靜子不安的清清嗓子。「每個人在乎的目標不同。」
摩妮卡又注視了她半晌,沉重的點了下頭︰「我答應你!」她立刻從皮包內拿出一本護照。
「這……不是鎖在河口湖飯店保險……」
「那是修賢對阿刁的說詞。我們做事請求迅速干脆,他老早就打定計劃到東京一拿到寶石就搭機回港交差,沒想到,他卻命喪異國還死得不明不自。」
「風間到底是如何在那公開場所殺了他?」
憶起風間快速瞬間的殺人手法,摩妮卡打了個哆嗦,頹然的倒回座椅,無限疲憊的說︰「我們不要再談這件事了!重要的是,你必須阻止風間對阿刁出手,若他一出手,相信阿刁的下場……」
「不要說了!」靜子驚恐的打斷她,並對司機囑咐加快車速後,就緊抓著阿刁的護照,無聲的尋求這小小的慰藉來壓抑內心的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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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刁再次蘇醒,觸目所及是一大片山野景色于窗外飛逝。富士山威嚴的聳立于右方,山頂的白雪在陽光照射下出現了復雜斑駁的雪痕,向下方延伸成殷紅,再往下溶入一片蒼翠樹林,于是擴展成一大片的樹海——由赤松、櫸樹所構成的大片濃綠在風中猛烈的如波濤怒吼。
阿刁感到臉上有股僵硬的發麻感,他輕撫了一下,覺得自己的面容凹凸不平,更有些細碎的刺痛。他見到指頭沾上了細小晶亮的玻璃碎片。再看到無法遮風擋雨的破裂車窗,他了解了一切,目帶憎恨的瞪視身旁因困頓而張口仰頭大睡的宮內洋。
因極力克制自己不要去抓裂那張臉,他的手指蜷曲起來。
爆內洋!你怎麼對我的?你無情的鞭笞我、燙燒我,最後竟將我丟在樹海,任我自生自滅!
樹海?!
阿刁一驚,再次掉頭望向那一大片邪惡的樹海。所有混沌的一切,早在他撞破玻璃的瞬間霍然而開了。
他絕不允許他們再次殘害他!
他戒備的縮緊身子,眼神則如鷹般的梭巡車內任何一個可以做為武器的物品。他灰心的看著一盒毫無作用的面紙,一面思索生死邊緣的逃亡。
阿刁大氣不敢喘的再看一下睡如死豬的宮內洋。而前座的風間弘二是否也在睡眠中?他不敢把握。但在他注視專心駕駛的司機時,一個新的計劃在他腦中成形。雖然此方法可能會使他喪命,但他實在別無選擇了。
打定注意後,阿刁的目光緊鎖住風間的背脊,以防他在他未出手前先發動攻勢。
霎時,阿刁突起的身形像黑暗中竄出豹子,緊勒住司機的脖子。司機對這突如其來的行為,嚇得放開了方向盤,車子頓時失了方向,在雙線道的公路上橫沖直撞起來。
「踩煞車!」風間顧不了阿刁,急抓住方向盤的對司機狂喊。
司機驟然放開了油門,車子頓了一下,他本能的抬起右腳欲踩上煞車器。就在這時,阿刁左手扣住他的右耳,使盡平生最大的力量將那頭顱反轉。駕駛感到頸部承受了兩股反方向的巨大扭力。「 啦!」他來不及踩煞車,頭骨折斷的聲音已傳出。風間舉起右拳迅速掃向阿刁,卻在車子一陣翻天覆地的反轉中揮空。車子失控的沖上了路旁的人行道,在重心不穩之下,頓時四腳朝天,伴隨巨大的撞擊聲與碎裂聲,翻覆在北上車道中央。
眼冒金星、頭暈目眩的阿刁,憑著一股絕望中衍生出來的求生意志,敏捷勇猛的朝車窗硬爬出車外,跌落在滿是碎片的柏油路上。他顧不了許多匍匐爬行了幾尺遠之後,才被臂上刺痛的扎傷阻礙了力量,氣喘吁吁的倒臥在地上。
他沒有多余的時間可以喘氣,就被身後的腳步聲震懾得險些忘了呼吸。
風間渾身是血、步履不穩,卻仍極盡所能的壓擠殘留的恨意在凌厲、無情的眸子中,向阿刁做心理攻擊。
阿刁瑟縮驚恐的瞪視著逐漸逼近跟前的惡魔,尖聲怪叫︰「我給你!我給你寶石!」說完,他迅速抬腿朝風間門面踢去,卻被風間穩穩的截住。
風間冷笑的看了下手中的腿,毫不留情的一抽一折,阿刁慘嚎一聲,那條腿便了無生息的垂掛在他身上。
阿刁咬著牙,緊撫著劇痛的右腿險些昏厥,額上豆大的冷汗浸染上雙眼,引起另一份新的痛楚。
風間掛著一抹扭曲的笑容,彎扣住阿刁躲避不及的左腿,陰森地用日文道︰「向你的左腿說再見吧!」
一聲刺耳尖銳的煞車聲,阻止了風間的動作。風間冷峻的回頭迎視上一雙炫惑迷人如金綠神石的棕眸。
「放開他!」靜子傲然的高喊︰「你要的東西在我這兒!」
像印證她的話般,她的手中突地出現了一顆璀璨誘人的貓眼石,在富士山落日余暉下,硬生生地搶奪了最後一道奪人的金光彩霞,反映出逼人目盲的光芒。
摩妮卡驚呼一聲︰「原來一直在你身上!」她的眼中沒有傷重的阿刁,只有寶石。
她放手作勢欲奪,風間弘二卻驟然向靜子疾沖過來。靜子嚇得用力將寶石朝上空用力一拋——
時間仿如停住了般,大伙兒不約而同的朝那小小的寶石投注最大的注意力——望著它在天空形成一道令人嘆為觀止的美好黃金弧線後,隨著墜力迅速降落于深不見底的茂密樹林中。
摩妮卡尖叫一聲的跳入那片原始林中。
風間弘二則轉向靜子,那抹哀莫大于心死的凝肅表情,令靜子不寒而栗的全身發顫打抖。久久,久久,他終于開口了,如鬼府陰曹中傳出的厲鬼語調︰「你以為樹海打得倒我嗎?我是叢林中最偉大的游擊兵!」他平靜的望著無邊無際的樹海,摩妮卡的身影已完全被吞噬于轉為墨黑的綠林中。他深吸口氣,鼓足所有丹田的力道怒吼道︰「我求佛祖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