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他快速的拉起她疾走,她則像個布袋被半拖半跑起來。
眼見江崎的華屋在望,那燈火通明的晶亮仿如由六百萬堆積而成的金山,指引著阿刁更加快了腳步並不斷催促︰「快呀!拿到錢以後,我招待你去住京王飯店,咱們再去歌舞伎町買醉!」
「慢著!」她不安的抓住阿刁,死盯著窗內炫亮的光線。
她明明已解散了所有佣人並反鎖上家門才離家至夏威夷的,現在是誰在屋內?
案親慘死于家門前的情景與冰涼的寒意,使她瑟縮的打了個哆嗦。
饑寒交迫與飛行導致的時差混沌,使阿刁缺乏耐心的大嚷︰「別婆婆媽媽的,日本我可熟得很,容不得你發號施令,你若後悔想拆伙,可以!先把寶石交出來就可以走人!」
「你憑什麼斷定寶石在我身上?」她也火大的叫囂。
「好!你要跟我玩到底,我奉陪!」他氣得沉聲道︰「你不將寶石交給我,我待會兒就將你交給他們,搞不好我還可以多賺一筆。」
「你……」她忿恨的揚起手。
「咦!下手前最好先三思一下。」阿刁目露凶光,語調溫柔的要脅。
「你還在想你的六百萬?」她頹然的放下手。
「沒六百萬我們連今夜的去處都要發生困難了,你能怪我一心念著金錢嗎?」
「沒有六百萬了!」她嗚咽了一聲,隨即哭喊道︰「江崎死了!他早就死了!」
「我不信!」他被這消息震驚的茫然低喃︰「我不信,他一定還在屋內等我!」說完,他拔腿就往屋子沖。
「不要去!除非你也想死!」她使盡吃女乃的力量,死抓著他不放,那晶瑩的淚水已爭先恐後的奪眶而出。「不要丟下我,我已經一無所有,連自己家門都不敢進去。」
阿刁收住了腿,轉身蹲下來,看著熱淚盈眶,楚楚可憐的靜子,憐惜心疼的擁著她。她立刻像泅游于深海找到依靠的緊緊攀住他失聲痛哭。她哭得那麼無助、那麼傷心、那麼徹底,似要將所有喪父的悲憤與現處的無奈淒苦,化為絕堤的洪水傾泄而出。
在這柔腸百轉的柔情中,阿刁生澀的開口道︰「你就是江崎所說,那位在夏威夷念大學的女兒,是不是?」
她抬起淚光盈盈、敏感脆弱的眸子,默默的點點頭。她的神情如一把劍戳刺著他的心,引起一陣絞痛。
原來她就是江崎小姐,就是那位棕眼小佣人!
阿刁啊阿刁!你真是有眼無珠、粗心到底的笨蛋啊!
他又再度緊擁住她,用自己寬厚的胸瞠、溫熱的體溫,實踐了他在初見她時所產生為她抵御風霜寒雪的保護欲。他親吻著她短而俏麗卻隱然發散著幽香的短發喃喃道︰「原來是你,我的小巫女!我的棕眼小巫女!」
包深露重,驟降的低溫融化不了這對戀人新生的熱情。
他柔情似水,極盡小心、呵護的輕撫著她瘦弱的手臂,一臉關愛的說︰「我可以在你家借宿嗎?」
這句話迅速打散了她腦中的浪漫,她戒備的盯視著窗內擺動卻略微熟悉的男影。「不可以!」
「為什麼?」
「我有預感,他是殺父凶手。」她緊盯著那人影,那濃密的頭發不像是宮內洋,但她卻想不出為何會有此熟悉感。
「走吧!先找家旅社投宿吧!」
他拉著她拐過了許多小巷弄,走到了大久保通。一下子,通宵達旦的柏青哥游樂場將街道照得亮如白晝,不絕于耳的鏗鏘聲似在催促他們快快落腳。
他在便利商店胡亂購買了一些泡面、牛女乃後,望著身上僅剩的六千多日幣苦惱不已。
「你身上有多少錢?」
「四千多的日幣和兩百多的美金,可是我有卡可以提錢。」
阿刁撇撇嘴。他的六百萬飛了,身上的錢又不夠日本一天的開銷,還有人守在香港等他「入網」。他媽的!他怎麼會落到這種地步?
他抓著她進入一條僅一個車身寬的小巷內,找到了一間台灣人開的小旅社。
「住宿,兩個人!」阿刁蹲解鞋帶月兌鞋以表禮貌。
「一夜兩個人,八千兩百四十元。」老板娘平板的用中文道。
「可不可以刷卡?」阿刁滿懷希望的問。
「抱歉!」老板娘歉然一笑。
阿刁愧疚的向靜子投去求救的一眼,靜子意會的掏出四張千元日幣,阿刁看都不看的從她手中抓了兩千元擲到櫃台,辦理了check-in手續,換穿上室內拖鞋。
老板娘帶領著他們登上二縷的房間。「熱水提供到夜間兩點;暖氣到凌晨三點;十二點以後鎖門,所以請你們別再外出;走廊有茶水自取;若要打長途電話,請到樓下轉角的公用電話。早上十一點以前check-out,你們只住一晚嗎?」她停在二○五房前問道。
阿刁無聲的點頭。
老板娘好心的說︰「明天星期二,小田急、松屋百貨公休,你們少了可購貨的地方。」她當他們是跑單幫的。
阿刁露出一抹苦得不能再苦的笑容。「謝謝!」
老板娘識趣的將鑰匙交給阿刁便下樓了。
他們一見到室內四張榻榻米大小的隔局,與簡陋老舊的十四寸小電視時,不覺相視苦笑了起來。
「今晚委屈點,明天我向我們當地的旅行社借點錢,我再帶你去吃好的、住好的。」他從購物袋內取出兩碗泡面,自嘲的說︰「京王飯店、歌舞伎町買醉!炳!六百萬過眼雲煙!」
他的嘲諷使靜子眼眶又涌上新生的淚意,再多的享受,再多的金錢也換不回父親的生命。她失去的怎能與阿刁的六百萬相比呢?
阿刁興致高昂的拿著泡面到走廊沖泡,忙進忙出的,完全忽略了靜默垂淚的靜子。
「哈!再三分鐘就有熱騰騰的面可吃了!」他垂涎不已的拍拍手。這才注意到靜子發紅的眼眶,他莫名悸動的跪在她面前。「別哭了,小棕眼,我不會讓你再吃苦了。起碼你父親也做過將你交給我的打算。」
她張著腫如紅桃卻充滿美麗的棕眼看著他。
「是誰殺了你父親?」
「有人說……是你。」她期期艾艾的說。
「我?!」阿刁如墜五里霧般。「你父親何時去世的?」
「上個星期二。我是第一個趕到現場的,父親氣若游絲的囑咐我,一定要拿到寶石帶去靜岡與祖父同葬,並說……要我……跟著你,你很聰明可以保護我。」她羞怯的省去嫁他的說詞。
「上星期二我早就在檀香山了。」他氣惱的翻出護照,以入境日期證實他的不在場證明。「是誰說的?」
「一個臉帶刀疤的男人,他英俊得嚇人,可是卻透著一股邪氣。他連你的名字都知道。」
「你知道他是誰嗎?」听到她贊揚另一名男子英俊時,他的心中竟涌上一份酸澀。
「他不願告訴我。」
「他有提到寶石嗎?」一陣不祥的預感突然盤踞于他心頭,使他周身起了一份寒顫。
「沒有。」她搖頭。
「你有沒有電話卡?」他霍地跳起來,焦躁不安的在榻榻米上跺腳。「快!我要打電話回香港。」
「你父母……」她立刻感受到他的焦慮,匆匆的從背包內取出兩張電話卡。
他一把將它搶過來。「你吃面。我到樓下打電話。」他邁開大步的沖到了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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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子不安的坐在榻榻米上,等待著阿刁。
她已經將一碗面吃完了,還不見他的人影。那兩張電話卡應該只夠他說十分鐘的越洋電話呀!難道他遇上了宮內洋而發生了不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