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那個男人?可不可以把他的事告訴我?」
顯出極為感興趣的樣子,他借機逃避她的疑問。
「他叫舍萊爾,是孤兒,從小就生活在貧民區,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其極。據說他一直靠收保護費生活,當然也涉及賭博、高利貸和人口販賣。他為什麼要追您?而且似乎不知道自己追的人是誰。」
「果然是頭野獸,真有趣。」琉瑟恩笑了笑,義.次含糊地蒙混過去,「你怎麼在這里?」
「想回家取些東西,但是已經找不到了。」了解對方不想說出實話,她便不再追問。
「不介意的話我想去綠翡翠莊園打擾一下,歡迎嗎?」
「這是我的榮幸,馬車就停在前面。」
在此之前僅見過琉瑟恩兩面,但印象強烈得足以深嵌在其生命中不可剔除。如果說只是因為其天生引入注目的杰出容貌,那簡直只能說是膚淺與褻瀆。最最奪人心魄的當屬他隨性的優雅舉止及恰到好外的悠然神情。
他慵懶地坐著,單單一抹側轉首的微笑,配以流光溢彩的瞳眸,便散發出任何一個貴婦人都望塵莫及的誘惑風情。盯著對座的琉瑟恩,露克瑞希的心不由得如被針扎一般,此刻她意識到車廂內悄悄蔓延開的妒嫉和憎惡。同樣擁有不輸于任何一位美人的絕麗容顏,為何琉瑟恩和埃爾的命運竟截然相反?緣于貴族和貧民的階級之別嗎?這樣的解釋只會使她更為憤怒。「我臉上有什麼嗎?」琉瑟恩半倚著椅榻,開口問內心起伏的人。「不,只是因為殿下的容貌太出眾,一時看得呆了。」她撒個小謊。「哦?」漂亮的眼楮里有淡淡的笑意,「你看我的眼神,讓我覺得我是拋棄你的情人。」簡單的言語透靜默,她極受震動地抬起眼,注視因為缺乏光線而看不真切的臉。「為什麼說這種話?」
「因為……」另一人只簡單地笑了笑,什麼也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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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中稀稀拉拉掉落幾滴小雨,潮濕的空氣給入夜的綠翡翠莊園攜來沉悶的不安氣息。回到綠翡翠莊園的兩人剛下馬車就透過窗戶看到坐在客廳里的琉西斐,似乎因為听到馬車聲,他恰巧轉首望向窗外。一剎那閃現的驚訝,他顯然不曾想到琉瑟恩會同露克瑞希一起回來。
「你們怎麼會在一起?」一見堂弟走進客廳,他便起身問道。銳利的目光掃過露克瑞希的臉,最終停在其落有光線陰影的脖子上。
「在貧民區恰好遇到,要不是踫到露克瑞希,恐怕我現在仍被一條瘋狗追著。」琉瑟恩立刻察覺對方的不悅而解釋道。
沒有對這個解釋說什麼,琉西斐只是凝視著露克瑞希平靜的臉。
「以後晚上最好不要去那種地方。你先回房間把這身舊衣服換掉,再讓僕人送兩杯紅茶到書房,我和琉瑟恩有事要談。」
朝兩人行完禮,知道自己沒必要開口說話的人依言上樓,然而心里不免升起一團疑雲。身為伊斯特家未來的繼承人,堂堂親王殿下的琉瑟恩為何會出現在貧民區?又為什麼會被貧民區最危險的人跟蹤呢?琉西斐和琉瑟恩究竟會談些什麼?想到神秘貴族當初與其定下的契約,她的心往下沉。原來,還可以把它當做是自己對伊斯特家兄弟之間私密會談有所好奇的一個借口,說到底自己不過是一個淺薄的女人。
必嚴書房的門,琉西斐示意琉瑟恩和他同坐在一張長沙發上,如此一來兩人盡可以降低談話時的音量。「你去貧民區時被誰跟蹤了?」
「啊,是奸細,父親派入革命軍一方的奸細。」
「是叫舍萊爾的男人?」
「嗯,和你描述的一樣,是個像野獸一樣機敏危險的男人。幸好遇到露克瑞希,假裝我們倆是戀人,才沒被他發現我就是他在追的人。」
「戀人……」琉西斐發出嘲諷的低沉笑聲,手指出其不意地按住琉瑟恩雪白的脖頸,「包括她這上面的吻痕?有必要嗎?」
「只是一時太入戲了。」
「什麼事都有個限度,琉瑟恩,別的女人都無所謂,但不要染指她。」警告的語氣令美目流溢出奇特的光彩,他一低首。
溫潤的唇輕啄下另一人的手背,戲謔地道︰「為什麼?對于你而言,她和別的女人不一樣?」
「別忘了她是夾在叔父大人和我之間的一個棋子,上次祈豐時大家都看到宰相大人竟然無視皇太後而決定她成為聖女。」收回手指,琉西斐冷笑著道。
「很微妙的關系,父親想通過露克瑞希討好你,而你又不得不善待她再討好父親。真可憐那,就因為她長得和死去的露西亞相像,所以就不得不被卷入你和我父親之間的斗爭漩渦。」低不可聞地嘆息道,「正因為如此,我喜歡她。長得像露西亞,連命運也近乎相同,結局必是伊斯特家內斗的犧牲品。」
「你想得太多了,我會保護好她,最後補充一點,她是只屬于我的女人。」琉西斐缺乏勸說的耐心,煩躁地站起身,「下午軍務尚書、國務尚書都找過我,還有叔父大人任命的國務第一秘書長也轉達了宰相大人的憂心如焚,另外魯慈也遞了厚厚一疊報告給我。」
「貴族軍團又打敗仗了,真是一群窩囊廢。啊,這樣下去我們真的會被逼上戰場,我才不要過那種連件干淨襯衫都沒法換的可怕日子。」發牢騷似的咕噥著,不用對方告訴他,他便猜到了事實。
「是啊,戰場上絕對沒有美女。」
「這麼說來叛軍已經佔有了波吉亞帝國一半的土地,不過才一年零四個月,速度驚人。」悠然自得的神情,仿佛他們皆不是叛軍欲殺之而後快的大貴族。
「但接下來戰局必定會進入僵持階段,險要的山勢外加奔騰的大江,因為有這樣的天然屏障阻擋叛軍的進攻,暫時貴族們可以苟延殘喘好一陣子。」緩步走到書桌旁,琉西斐將隨身帶至的圖軸展開,紅藍不同顏色的標記各佔有了地圖上一半的城池和土地。
「如果叛軍從正面攻擊,在神創造的自然界面前恐無一絲勝算。而且奉命守住這最後一道關卡的正是以固執及‘以守為攻’戰術聞名全國的賽蒙將軍。」
「顯然叛軍采取正面攻擊是極為愚蠢的做法,看來只有采取迂回的策略。」
「的確有一個辦法能攻破賽蒙將軍的天壁,請把你今天在貧民區交換到的情報說出來。」
「叛軍的確放棄了正面進攻的戰術,他們決定先攻佔皇都,隨後由皇都反向包圍。經初步調查,現在皇都以及皇都周圍地區所有的貧民都擁護叛軍,等待叛軍攻進皇都,把皇族貴族趕下台。所以叛軍策劃三個月後在皇都發動革命,這期間他們將拉攏一部分擁有軍權的軍官,同時也已派人混入皇家軍隊煽動人心。」
琉西斐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僅僅安靜地听著,無從揣測其真正的心情。「對了,他們還想救米凱爾。」
「米凱爾……」不太熟悉的名字閃過腦海,琉西斐輕佻地笑了笑,「……是那個假冒貴族小姐,色誘我並進行刺殺的女革命分子。她有那種價值?只是一個女刺客,失敗了,死也理所當然。」
「她是叛軍六位首領中某一位的情人,那位首領發出命令,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她倒算是個大美人,如果說舍萊爾是野獸,她就是野貓。竟然光著身子舉槍射殺我,很少有女人能做到這一點。」听不出是贊美或是譏嘲的言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