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那个男人?可不可以把他的事告诉我?”
显出极为感兴趣的样子,他借机逃避她的疑问。
“他叫舍莱尔,是孤儿,从小就生活在贫民区,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据说他一直靠收保护费生活,当然也涉及赌博、高利贷和人口贩卖。他为什么要追您?而且似乎不知道自己追的人是谁。”
“果然是头野兽,真有趣。”琉瑟恩笑了笑,义.次含糊地蒙混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想回家取些东西,但是已经找不到了。”了解对方不想说出实话,她便不再追问。
“不介意的话我想去绿翡翠庄园打扰一下,欢迎吗?”
“这是我的荣幸,马车就停在前面。”
在此之前仅见过琉瑟恩两面,但印象强烈得足以深嵌在其生命中不可剔除。如果说只是因为其天生引入注目的杰出容貌,那简直只能说是肤浅与亵渎。最最夺人心魄的当属他随性的优雅举止及恰到好外的悠然神情。
他慵懒地坐着,单单一抹侧转首的微笑,配以流光溢彩的瞳眸,便散发出任何一个贵妇人都望尘莫及的诱惑风情。盯着对座的琉瑟恩,露克瑞希的心不由得如被针扎一般,此刻她意识到车厢内悄悄蔓延开的妒嫉和憎恶。同样拥有不输于任何一位美人的绝丽容颜,为何琉瑟恩和埃尔的命运竟截然相反?缘于贵族和贫民的阶级之别吗?这样的解释只会使她更为愤怒。“我脸上有什么吗?”琉瑟恩半倚着椅榻,开口问内心起伏的人。“不,只是因为殿下的容貌太出众,一时看得呆了。”她撒个小谎。“哦?”漂亮的眼睛里有淡淡的笑意,“你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我是抛弃你的情人。”简单的言语透静默,她极受震动地抬起眼,注视因为缺乏光线而看不真切的脸。“为什么说这种话?”
“因为……”另一人只简单地笑了笑,什么也不说。
☆☆☆
夜空中稀稀拉拉掉落几滴小雨,潮湿的空气给入夜的绿翡翠庄园携来沉闷的不安气息。回到绿翡翠庄园的两人刚下马车就透过窗户看到坐在客厅里的琉西斐,似乎因为听到马车声,他恰巧转首望向窗外。一刹那闪现的惊讶,他显然不曾想到琉瑟恩会同露克瑞希一起回来。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一见堂弟走进客厅,他便起身问道。锐利的目光扫过露克瑞希的脸,最终停在其落有光线阴影的脖子上。
“在贫民区恰好遇到,要不是碰到露克瑞希,恐怕我现在仍被一条疯狗追着。”琉瑟恩立刻察觉对方的不悦而解释道。
没有对这个解释说什么,琉西斐只是凝视着露克瑞希平静的脸。
“以后晚上最好不要去那种地方。你先回房间把这身旧衣服换掉,再让仆人送两杯红茶到书房,我和琉瑟恩有事要谈。”
朝两人行完礼,知道自己没必要开口说话的人依言上楼,然而心里不免升起一团疑云。身为伊斯特家未来的继承人,堂堂亲王殿下的琉瑟恩为何会出现在贫民区?又为什么会被贫民区最危险的人跟踪呢?琉西斐和琉瑟恩究竟会谈些什么?想到神秘贵族当初与其定下的契约,她的心往下沉。原来,还可以把它当做是自己对伊斯特家兄弟之间私密会谈有所好奇的一个借口,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一个浅薄的女人。
必严书房的门,琉西斐示意琉瑟恩和他同坐在一张长沙发上,如此一来两人尽可以降低谈话时的音量。“你去贫民区时被谁跟踪了?”
“啊,是奸细,父亲派入革命军一方的奸细。”
“是叫舍莱尔的男人?”
“嗯,和你描述的一样,是个像野兽一样机敏危险的男人。幸好遇到露克瑞希,假装我们俩是恋人,才没被他发现我就是他在追的人。”
“恋人……”琉西斐发出嘲讽的低沉笑声,手指出其不意地按住琉瑟恩雪白的脖颈,“包括她这上面的吻痕?有必要吗?”
“只是一时太入戏了。”
“什么事都有个限度,琉瑟恩,别的女人都无所谓,但不要染指她。”警告的语气令美目流溢出奇特的光彩,他一低首。
温润的唇轻啄下另一人的手背,戏谑地道:“为什么?对于你而言,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别忘了她是夹在叔父大人和我之间的一个棋子,上次祈丰时大家都看到宰相大人竟然无视皇太后而决定她成为圣女。”收回手指,琉西斐冷笑着道。
“很微妙的关系,父亲想通过露克瑞希讨好你,而你又不得不善待她再讨好父亲。真可怜那,就因为她长得和死去的露西亚相像,所以就不得不被卷入你和我父亲之间的斗争漩涡。”低不可闻地叹息道,“正因为如此,我喜欢她。长得像露西亚,连命运也近乎相同,结局必是伊斯特家内斗的牺牲品。”
“你想得太多了,我会保护好她,最后补充一点,她是只属于我的女人。”琉西斐缺乏劝说的耐心,烦躁地站起身,“下午军务尚书、国务尚书都找过我,还有叔父大人任命的国务第一秘书长也转达了宰相大人的忧心如焚,另外鲁慈也递了厚厚一叠报告给我。”
“贵族军团又打败仗了,真是一群窝囊废。啊,这样下去我们真的会被逼上战场,我才不要过那种连件干净衬衫都没法换的可怕日子。”发牢骚似的咕哝着,不用对方告诉他,他便猜到了事实。
“是啊,战场上绝对没有美女。”
“这么说来叛军已经占有了波吉亚帝国一半的土地,不过才一年零四个月,速度惊人。”悠然自得的神情,仿佛他们皆不是叛军欲杀之而后快的大贵族。
“但接下来战局必定会进入僵持阶段,险要的山势外加奔腾的大江,因为有这样的天然屏障阻挡叛军的进攻,暂时贵族们可以苟延残喘好一阵子。”缓步走到书桌旁,琉西斐将随身带至的图轴展开,红蓝不同颜色的标记各占有了地图上一半的城池和土地。
“如果叛军从正面攻击,在神创造的自然界面前恐无一丝胜算。而且奉命守住这最后一道关卡的正是以固执及‘以守为攻’战术闻名全国的赛蒙将军。”
“显然叛军采取正面攻击是极为愚蠢的做法,看来只有采取迂回的策略。”
“的确有一个办法能攻破赛蒙将军的天壁,请把你今天在贫民区交换到的情报说出来。”
“叛军的确放弃了正面进攻的战术,他们决定先攻占皇都,随后由皇都反向包围。经初步调查,现在皇都以及皇都周围地区所有的贫民都拥护叛军,等待叛军攻进皇都,把皇族贵族赶下台。所以叛军策划三个月后在皇都发动革命,这期间他们将拉拢一部分拥有军权的军官,同时也已派人混入皇家军队煽动人心。”
琉西斐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仅仅安静地听着,无从揣测其真正的心情。“对了,他们还想救米凯尔。”
“米凯尔……”不太熟悉的名字闪过脑海,琉西斐轻佻地笑了笑,“……是那个假冒贵族小姐,色诱我并进行刺杀的女革命分子。她有那种价值?只是一个女刺客,失败了,死也理所当然。”
“她是叛军六位首领中某一位的情人,那位首领发出命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倒算是个大美人,如果说舍莱尔是野兽,她就是野猫。竟然光着身子举枪射杀我,很少有女人能做到这一点。”听不出是赞美或是讥嘲的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