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當是什麼大事,放心好了,三公主對我愛得死去活來,不忍心看皇上處罰我的。」他一派瀟灑。
「不是的,大人……皇上派人捉您是為了讓您同三公主成親。」侍童糾正。
「什麼?」蘇笑世驚叫,隨即冷靜下來,冷冷一笑,三公主要抓住他還差些呢。他瞄了眼風煙,也許他對她的責任至此為止了。
「風煙,若你不介意的話,我讓蘇悲和蘇甜兩人護
送你去我西京的朋友家,因為我…」.他苦笑,「你也听到了。」
「隨便吧,現在我去哪兒還不都一樣,能不帶給你更多的麻煩就好。」她不想拖累他,他為她做的已經夠多,她多羨慕他還能逃,不像她,逃到哪里都一樣,能夠自由飛翔才是重要的。
「我這次逃婚,在雲游四方時一定會替你訪名醫,到時你必會重新站起來。」他再一次承諾。
望著他自信充滿魅力的臉,終于,她啟口道出了長久以來的真心話︰「謝謝……」
一個半月後,西京皇宮。「皇上,北之國的密報到。」侍者將一封蠟封的信恭敬遞上。
司徒暮寒著臉將信撕開。自從風煙走後,他已沒有多余的情緒。甚至是憤怒。
我于數月前偶救下一名墜崖女子,喚風煙。按行程算,她將于皇上您收到此信的第二日到達西京城外,望加以譽顧。
蘇笑世她墜崖了?那司徒朝呢一她應該沒事吧?司徒暮心里忐忑不安。再見風煙時,他定要好好地罰她,為她的下告而別,為她與皇兄的私奔。
墜崖一那是報應!忽然間,恨意涌出胸腔,激動之下,手中的茶杯因經受不了海濤般劇烈的情感而裂出求救的痕跡。
可是一切全超越出了他想象,他對她的愛遠遠勝過對她的恨。
第六章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日暮時分,無限連綿青山襯著艷紅,千分妖嬈,萬分絢爛。
風煙輕揮手,馬車停了下來。一個多月來的奔波,她來不及將無邊風景的萬千風華盡收眼底,而在這久別的西京城外,她要一覽無遺。
她由馬車上下來,換坐輪椅,蘇甜推著她一同感受夕陽無限好,蘇悲則在一側趕著馬車緩緩伴隨。
「皇上,您要等的人此時還未到,恐是今日不至了,請早些回宮吧。」
一大早,司徒暮就帶著數十名侍衛在城門等候,侍衛們都等得不耐煩了,因此侍衛長才冒死諫言。
但一國之君卻一字不吐,冷冷地掃視一眼,侍衛長瑟縮一下,答案不言即明。忽然,司徒暮眯起眼,遠處出現了人影,還有馬車。
是她,一定是她!他心潮澎湃,無暇分析自己為何如此肯定便急急沖下城樓。只是當人影越接近,他就越震驚,當影像清楚時,他再也克制不住沖上前去。
為什麼?為什麼好端端的風煙是坐在輪椅上的?墜崖!是的,答案再明顯不過。為什麼他剛剛才想到?沉澱了兩年的恨意在眨眼間灰飛煙滅。
同樣震驚的還有另一人。
她多笨?風煙暗罵自己,為什麼事先想不到,蘇笑世在西京的朋友無疑是指司徒暮。她理不清重見他時是何種情緒,悲?喜?驚?或者皆有。
她坐在輪椅上,靜靜地,蘇甜已被沖上來的司徒暮嚇住,怔怔地不知所以。
「怎麼會這樣?」千言萬語,出口的只有這麼一句話。
「王爺平安否?」風煙壓制住內心的洶涌,故作輕淡道,卻忘了他已是皇帝。
司徒暮顫抖地單膝跪地,一只大手撫上心愛女子的廢腿。
「已經沒感覺了,是不是?」他輕問,聲音是啞的,然後將臉埋于對方早無知覺的殘腿上,「為什麼會這樣?」
她撇過頭,但雙手輕捧住他的臉,手心被濕潤了。鼻子不由一酸。「何必呢?為我。」
他沒有回答,也不能回答,僅剩嗚咽。
「……相逢相失兩如夢,為雲為雨今不知風煙下半生如你所願,伴你一生一世。」
不,他不要她以這種方式伴他一生一世,他不忍心,也狠不下心。若定要以這種方式才可羈絆住她渴望自由的靈魂,那麼早在兩年前風煙就失去了她的雙腿。他為她痛不欲生,她畢竟是他惟一鐘愛的女子,此生最想守護的人啊!
還恨她嗎?不了。如果要懲罰,她已受到了最嚴厲的懲罰。他硬冷的心早在見到她的一剎那融化了,只剩憐惜與愛意。
「小姐,這皇宮好大啊,我都不知道原來您同西之國的皇帝陛下是舊識,哎……」蘇甜的話語到最後化為一聲嘆息。
司徒暮將風煙安置在三千美女的後宮,但並未撥給她任何一間嬪妃入住的宮殿,直接將她迎人自己的正殿,便于照顧。
「你嘆什麼?」風煙問。
「我在嘆我們家大人怕是娶不到您了。」人宮十多天,一向聰明伶俐的她早巳看出司徒薯與風煙之間的不同尋常。
蘇笑世……他現在在何方漂泊?要是她也能行走如常的話,或許真會嫁給他。因為他們皆屬于風,性喜各處流浪,攜伴而行也許是件不錯的事,可是……如今的她只能坐在輪椅上發呆。
「小姐可喜歡我家大人?」蘇甜一笑起來,兩個酒渦就特別明顯,人見人愛。
「當然喜歡。」她老實地回答,蘇世笑在她心里就如司徒朝一般。「那我們家大人同西之國的陛下,您更喜歡誰?」「更喜歡誰?」她覺得好難回答,她對司徒暮豈能以「喜歡」兩字形容。「不知道。」你就再別問了,還是替我去書庫取本書吧。「「您想看什麼書?」「隨便挑幾本就可以了。」最主要的是能將不停追問的人支開,長時間的對話讓她厭煩。現在她需要的是安靜,是寧靜,她要自己這顆尋覓流浪的不安分的心沉澱下來,她已沒有能力再四海漂泊。
「我這就為您去取,您若有什麼差遣就叫春花、秋月兩人。」
春花、秋月原是服侍司徒暮的宮女,如今服侍她了。
見蘇甜一走遠,風煙便自己轉動椅輪欲至御花園賞花,但一到殿門口,她只有悲哀地打消念頭,因為有高高的門檻。可以喚人將自己抬出去,可是她不願意。
她杵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地瞪著這礙眼的門檻如死灰。
何時一道不起眼的門檻就絆住了自己欲振翅高飛的心?悲哀啊,她惜如性命的自由已不復存在。
忽然,她身子被一雙手臂騰空抱起,越出了阻礙的門檻,寬廣厚實的懷抱是她再熟悉不過的。
「想去哪兒?」
溫柔的聲音,她的眼淚卻不知為何應聲而落,不願意讓司徒暮看到她流淚的眼,風煙將臉深深地埋在他著龍袍的寬肩上。
「有風的地方。」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正常。
他抱著她到了晶亭,坐在皇宮內開挖的晶湖邊,看湖上游禽嬉戲。微風燻人醉,聞著懷中人的發香與體香,他已感到無比的滿足。
多好,她在他身邊。
風煙感受到了風,仰起頭,風吹干她的淚痕。
「為什麼你總不快樂?」司徒暮盯著她死氣沉沉的臉問,「耍怎樣你才會笑?」
「怎麼才是笑?」她反問,因為她已經確實忘記了該如何笑。
「自由真的是你所想擁有的嗎?」他抬起她的下巴,「沒有了它,你還有朕,不是嗎?」
以前,兩者必須擇其一時,她義無反顧地選了自由。
如今,自由遺棄了她,但他依舊不變。可她要的不是他,而是自由。
合上眼瞼,她不願對上他深情的的眸。
自古多情空余恨,她無情,卻也余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