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暮痛苦地閉上眼,對于心上人的鐵石心腸長久以來已是習慣了,但卻也常常無法承受。他在她的心中僅是塵埃,他無奈,無奈地守候。
似乎通過緊貼在一起的身軀,風煙察覺了他的痛苦,她的心沒有別人想象的堅硬,伸出手臂,她環住他的脖子,在他唇畔輕輕落下個淡然的吻。
「唉……」深沉的嘆息,不知是誰,也不知為誰。
他們緊緊摟住彼此,孽緣啊,了解彼此的心,卻永不靠近……「她是誰?」遠處將晶亭一幕看在眼中的皇後幽怨地問。那殘廢女子住的是連皇後都不準隨意出人的正殿,並巨霸佔了司徒暮處理朝政後的所有空暇。
「是誰並不重要,無論她是誰,無論過去還是現在,皇上心中仍只有她一人。」一旁作伴的紅貴妃眉宇間全是受冷落的哀愁。
「過去?你知道他們的過去?」韓芙蓉愕然,隨後又恢復平靜。她早應猜到他們曾有她所不知的過去。
「臣妾曾是風小姐的侍女。」
「你?」突然間她明白了紅兒從普通宮女成為貴妃的最大原因。
「是的,皇上當時若不是為了迎娶你,早就立她為妃了。」「為什麼兩年多來我都不曾听說過她?」
「兩年前,風小姐被前一任君主司徒朝封為賢妃,迎她人宮的當夜。司徒朝退位並攜同她雲游四海去了。」
「她,好復雜。」韓芙蓉感嘆,「可是如今又怎麼回宮了呢?」
「不知道。臣妾與她最後一次見面是兩年前她進宮時,後來就沒再听說與她有關的任何消息。直到十多天前,皇上將她接進宮。」
「皇上對她……
「您不是都看到了嗎?」惆悵的無奈。
「紅貴妃,你能讓我認識她嗎?」她對這名令司徒暮特別相待的女子很好奇,也很介意。
「這是臣妾的榮幸。」雖然她們倆的出身一個是公主,一個是宮女,但在這西之國的後宮內卻相同的無依無靠,不比劉德妃與張淑妃的權勢驕人,也因此她們的感情融洽之極。
「爹,你倒是給我出出主意啊……皇上也真是的,後宮那麼多美女不寵,偏對個沒來歷的殘廢……劉德妃在自己的寢宮內大發雷霆。
「唉……要我出什麼主意呢?如果是她的話,誰也惹不起啊……」劉文正嘆著氣。
「為什麼?她又不是三頭六臂,連皇後我都不放在眼里,哼,她算什麼東西……呸……」
看著女兒沒有半點王妃的儀態,劉將軍只有嘆氣,他是把女兒寵壞了,這兩年來,她在後宮生的那些是非,司徒暮都是看在他是功臣分上才睜只眼閉只眼的。「她誰都不是,也沒有什麼背景,只是當年皇上若不是為了娶北之國的芙蓉公主,她就是暮王妃了……其實也不能這麼說,是她根本就不想當王妃,如果她當年想的話,也許皇上也會答應的……」
「她不想當王妃?為什麼?」這世上怎麼可能有不想當王妃的女子?
「不知道,總之你不要去惹她,她也決不會犯到你的頭上來。當年她跟司徒朝逃出皇宮時,皇上幾乎想把四大國搜個遍……明哲保身,听爹的話,別去惹她,她是個對誰都不會有威脅的人,無論皇上多寵她,她永遠都只是風小姐,連個起碼的封號都沒有。」
是嗎?這樣的話,那就不用理她了……劉德妃已對風煙不感興趣了,只要不是同她爭奪後宮地位的人,她就無需勞神了。
風煙嗎?不要當王妃的女子?這樣的女子適合在後宮生存嗎?
不適合吧……
風煙人宮以來第一次見韓芙蓉,正如她兩年前在畫上看到的一般,這位北之國的公主、西之國的皇後不但委婉動人,而且雍容華貴。陪同她一起來的紅兒因是貴妃,也自氣度不凡,不同于以前的卑賤侍女。
「皇後無需親自來探望我這樣一個平民女子,真是抬愛了。」風煙平淡的語氣拒人以千里之外,她不希望見到司徒暮以外的其他人。
「這是應該的,你若有什麼需要就告訴我,一定為你辦好。」韓美蓉一邊寒暄,一邊打量坐在輪椅上的女子。
「謝皇後垂憐。」她遵從著宮內的規矩,垂憐?她才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憐,「紅貴妃,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風小姐……」紅兒不知如何作答,隔了半晌才道了句,「怎麼會這樣?」「從懸崖上摔下來的,能撿回條命算是不錯了。要不然,我們真無相見之期。」她苦澀地自嘲。「啊……」芙蓉皇後失聲驚呼,失態的她依然尊貴,「從懸崖上掉下?」「是的,蘇世笑救了我。」「蘇大人?他現在如何?」「漂泊四方。」這是她最羨慕,最向往的,卻是他人眼中的悲苦。
「他為何落魄至此?父皇一向很重用他的。」
「牡丹公主逼婚,他怎能不逃?」風煙想起友人的懼婚癥,不禁一笑。
「難怪……」韓芙蓉記起了當初,當年要不是蘇笑世不願做駙馬,此刻她也不會在西之國,更不會與司徒暮相逢.一切的哀怨也就不會有了。
「風小姐,以後你有何打算?」其實紅貴妃最關心的就是此事,她的地位建立得不容易。
「以後……」另一人被問得心刺痛,「我還有以後嗎?風煙早死了。」
「為什麼這麼說?你明明還活著,還在朕身邊。」司徒暮猛然間由門口進入,陰沉的聲音嚇了所有人一跳。
「臣妾叩見皇上。」皇後貴妃慌忙行禮。
「王爺回宮晚了。」她依舊習慣如此稱呼他,一襲龍袍的裝束最適合他,司徒朝雖穿著龍袍,散發的仍是翩翩儒雅之氣,而他盡顯帝王霸氣與威嚴。
「正巧丞相有急奏,因此耽擱了。你今天身體還舒服嗎?」他上前關切地問,看也不看跪著的兩人,只揮揮手要她們起身。
「身體舒不舒服都是我的事,不勞王爺掛心,王爺只要踮記著國事就行了。」才說完,風煙就為自己話中的醋意震驚了。在他心里,權力第一,她第二,她不是從很早以前就清楚的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司徒暮的臉黑了下來,「從以前,除了你想要的自由,朕幾乎每件事都滿足你了。」
「每件事?」她嘴角彎出個嘲諷的笑容,「若我要當皇後呢?」
此話一出,在場的另外三人都像被施了魔法般動彈不得。韓芙蓉刷白了臉,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當親眼看見皇帝對風煙的寵愛後,她不能不緊張。
司徒暮則扭曲著一張俊臉。
「不要無理取鬧,不要以這種方式折磨朕,令朕為難。」
無理取鬧?有點。折磨他?不,她折磨的不光是他一個人,而是所有人。因為她正受著失去所有的折磨,所以她也要折磨別人,尤其是司徒暮。他看重的只有國政,一旦韓芙蓉無故被廢,定會使得北之國君民上下憤怒。到時—場戰爭必不可免。他決不是那種為美人一笑而覆盡萬里江山的君主。
望著三人僵硬的臉部表情,風煙有些哭笑不得,為他們的忐忑不安,為自己的莫名其妙。折磨他們?她能快樂嗎?能自由嗎?她對自己也對其他人感到厭惡。
「王爺就當我是無理取鬧,就當我開了個玩笑。」
這句話又令所有人松了一口氣,韓芙蓉由于過分緊張,一緊一松,一口氣緩不過來,只覺暈眩,于是急急辭行,帶著紅兒離去。
「風煙……」司徒暮欲解釋,卻被冷然地回絕。
「甜兒,將我上午讀的那本書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