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又想反駁什麼,他趕緊搶先放話道︰「你最好乖乖听我話,不然我就故意把她的木屋蓋得歪七扭八。」
經過這些天來的趕工,他已經蓋好了一幢木屋,剩下的一幢仍在架設中。
第五寧抿了抿嘴,不太在乎地說︰「反正菖蒲已經學會怎麼蓋木屋,你不幫她們蓋,菖蒲可以自己來。」
「嘿!你是站我這邊還是她那邊的?」第五衡不滿地叫。
她烏溜溜的眼珠一轉,狡猾他說︰「我認為誰對我比較好,我就站他那一邊。」
他眼一眯,「你覺得她對你比我對你好?」
听出了他話里的酸昧。她嫣然一笑,「你吃醋?」
他俊臉微紅,「我吃什麼醋?」
她也不戳破他的嘴硬。只是噙著甜笑直瞅著他臉紅的模樣。
或許這九年來的時光改變了他的外在表相,但在骨子里,他還是她記憶中那個靦腆少年。
「衡。」她突然輕聲唉道。
猶自別扭著的他口氣頗差地應道︰「干嘛?」
她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我跟你說過了嗎?」
「說什麼?」看著她笑得燦爛,不自覺地,他也斂起了臉上的不耐煩,取而代之的是淺而易見的淡淡笑意。
「說我很高興你回來。」
第五衡聞言一怔,良久後,他嘴角勾起了一抹朗笑,「經你這麼一提,我想起了自己似乎也漏說了一句話。」
「什麼?」她好奇地問。
「我回來了!」
「蒹霞姐姐好像學過易容術。」
「什麼?」紫荊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菖蒲放下手中的碗筷,側過頭滿是疑問地看著她。
紫荊擱下筷子,正色道︰「我想第五衡在寧姐房里看到的那人,應該是蒹霞姐姐搞的鬼。」
菖蒲愣了下,這才弄懂她指的是哪件事。「怎麼忽然想到這個?」
紫荊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我不是突然想到。打從寧姐和第五衡把他們在殷莊里遭遇過的事告訴我們之後,我就一直在思索,究竟這是怎麼一回事?好不容易剛剛才教我想起來,以前我曾听蒹霞姐姐說過,她小時候學過易容術。哪,這不就很明顯了?」
「明顯什麼?」
「那些事都是蒹霞姐姐從中搞鬼的啊!」
菖蒲擰起秀眉,「可是,寧姐和第五少爺跟她應該沒有過什麼仇恨、嫌隙吧?她沒道理那樣做啊!」
紫荊點點頭,「沒錯,依蒹霞姐姐的個性是不會無緣無故這麼做,可她不會,並不表示別人不會。」
「別人?你的意思是?」
「我沒跟你提過蒹霞姐姐如何進殷莊的事吧?」
菖蒲搖頭。
「蒹霞姐姐和我雖說都是緹小姐的貼身丫環,不過我是因父祖世代待奉殷家的緣故,打一出生就注定是小姐的人,可蒹霞姐姐卻不是。從小小姐就是杭州城里的小霸王,凡是她看上眼的東西,她就非要弄上手不可,而蒹霞姐姐便是她硬從妓院老板手中搶回莊當丫環的清倌。」
「什麼是清倌?」菖蒲有听沒有懂。
紫荊一愣。她都忘了菖蒲不像她從小就跟著小姐在杭州城里胡搞瞎鬧,什麼姑娘家該懂的、不該懂的都學齊了,一時之間竟不知該怎麼解釋才好。
「紫荊?」
她俏麗的臉上倏地染了層淡紅,避重就輕說︰「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本來就有心想從良卻束手無策的蒹霞姐姐在小姐的一意孤行下,竟歪打正著地離開了妓院。此後為了感念小姐的恩情,蒹霞姐姐對小姐不但是忠心耿耿、言听計從,就連小姐的胡搞惡戲,她也乖乖順著她玩她鬧。」
盎蒲這才听懂了她的意思。「你說的別人,指的就是緹小姐?」
紫荊頷首,「很有可能,你不是說過,你跟著寧姐他們一到杭州,就在城門口踫上了小姐的惡作劇?」
「是啊,緹小姐還因調戲了寧姐,被第五少爺賞了一拳。」
「這就對了。那天小姐邊哭邊捂著被打腫的臉回來,急煞了家中一干大小,想必那一拳就是第五衡賞的沒錯。」紫荊頓了下,「小姐自小就被人捧著護著,幾時挨過誰的打罵?第五衡打她,雖說是她理虧在先,但驕縱任性慣了的她自然是咽不下這口氣。後來寧姐他們住進殷莊,就等于是自個兒送上門去任她宰割羅!」
菖蒲沉吟了會兒。「可是,既然是第五少爺打的人,那緹小姐何必連寧姐也一起捉弄?」
紫荊輕嘆口氣,「你沒見識過小姐整人的手段吧?絕不是我夸大其詞,一旦她有心想整人,那麼她就勢必會整得人痛徹心肺、永生難忘。」見菖蒲面有疑色,她舉例道︰「你瞧,第五衡不就被她搞得妻離子散了九年?要一個人痛苦,不一定是要折磨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有時候,傷害他的心靈比傷害他的更來得讓他刻骨銘心。」
「第五衡最在乎的是什麼?是寧姐。你也知道寧姐有多單純的,要從她口里套話那可是輕而易舉的,小姐必定也察覺到這一點。因此我們不難推斷,小姐早就從寧姐口中得知她和第五衡之間的曖昧情事,並且決定由此處著手來惡整第五衡。」說著,她突然岔開話題指示道︰「這說來話長,你先倒杯茶給我。」
「嘎?」菖蒲听得正認真,突然被她這麼一嚷,怔了一怔,腦筋有些反應不過來。
「茶啊!」紫荊戳了戳她手背,提醒她注意。
手背教她指甲戳得一疼,菖蒲方才回過神去幫她倒了杯茶。
滿意地啜了口涼茶,紫荊繼續侃侃而談她這幾天來的思考所得。「要讓第五衡痛不欲生,就是讓寧姐離開他。如果我們抓住了這個前提往下理清,那就不難找出小姐何以會把寧姐一道惡整下去的原因。」她嘴角一抿,「寧姐的存在其實是小姐布這場棋局的一大阻礙,因為她絕不可能跟著小姐設計第五衡,可很不巧的,她又是棋局里最重要的一著棋。逼不得已,小姐為了報仇,也就只好連她一起拖下水羅!」
菖蒲皺了皺眉,聰明的沒把自己對殷緹的批評說出口。
以前她在殷莊里就常耳聞那位殷大小姐諸多的「豐功偉業」,也听過殷大小姐身邊的兩個大丫環是如何地助紂為虐,倘若批評了殷緹就難免會牽扯到那兩個大丫環,而剛好她身邊的紫荊就是兩個丫環其中之一,而且還是最小氣、最護短的那一個,因此力求自保,到口的咒罵也要硬吞回去。
沒注意到菖蒲的欲言又止,紫荊逕自說道︰「難怪當時我總覺得小姐怪怪的,好像瞞著我在做什麼勾當似的,原來她和蒹霞姐姐……」
幸好當初小姐沒拉她下水,否則這九年來與寧姐朝夕相處,她不內疚死才怪。或許這也是蒹霞姐姐的心聲吧!
當年小姐用計逼走了第五衡後,想必是怕寧姐生氣還是什麼的,才又編出了第五衡和謝蓉蓉私奔的事來騙人。只是她恐怕沒想到寧姐對此的反應竟是那麼的嚇人,不吃、不喝、不睡,甚至還一度有自殺的傾向。在不願把事情越鬧越大的情形下,小姐最後帶著寧姐和她們幾個丫環避居到紹興的別苑,一方面是想讓寧姐換個較好的環境療養身子。一方面則是為了要避人耳目——那時候寧姐已有了四個月的身孕,再過不久,肚子就要藏不住了。
寧姐肚子里的孩子畢竟不是婚生子,而且更糟糕的是,孩子的爹還是寧姐的弟弟,這若是傳了出去,那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啊!
到了紹興別苑後,寧姐的情況還是不見好轉,甚至連胎兒的健康也受到了影響,恐怕有胎死月復中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