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著啜泣的她並未察覺他語氣上的轉變,「可是你卻把它丟掉……」
他蹙起唇,「我沒收到你做的香包。」
「什麼?」她訝然抬頭,連哭都忘了。
「我沒收到你做的香包!」他再肯定不過地重復。
「不可能!」她搖頭,「我明明托兼蓖把香包交給你的!」
丙然!心中的揣測得到了驗證,第五衡咬牙忍住到口的咒罵,再問︰「你說,是榮蓖告訴你,我在知道你懷孕後,就和謝蓉蓉私奔的?」
她抹去撲簌簌落下的淚,「嗯。」
他深吸了口氣,「也是兼蓖告訴你,我移情別戀愛上謝蓉蓉的?」
嗅出了一點不大對勁的氣息,第五寧皺起眉頭,「怎麼了?」
他抿了抿嘴不回答,一雙漆黑的眸子直直望進她因淚霧而述蒙的大眼。良久,他才說道︰「我沒有拋下你和阿恪。」
「可是——」
「別急,听我說。」他揚手攔下她的辯駁。「在殷莊作客的三個月里,我們見過幾次面?」
她愣了一下,「幾次?」雖然不知道他為何問這個,但他嚴肅的表情讓她也跟著認真起來。「四、五次吧。」事隔多時,她已記得不真切。
「我還記得,除了我到你房里要阻止你喝下打胎藥的那次外,每回我們踫面都是在殷家家宴的時候……」
「等一下!你剛才說什麼?」第五寧震驚得張大了眼,「什麼我喝打胎藥?」
他眯起了眼,「我離開的前一天,你不是——」他靈光一閃,霎時明白這又是一場被設計好的戲碼。「你沒有要兼蔑為你煎打胎藥?」
她滿臉的難以置信,「我怎麼可能要菜蓖為我煎打胎藥……」她倏地沉下臉來。「你以為我會不要孩子?」
「我親眼在你房里看到一碗喝剩的打胎藥。」第五衡正視著她,把她眼底的震怒盡收眼里。「別急,听我說完。你說你有讓兼芭來告訴我你懷孕的事,可是我可以發誓,兼蔑並沒有跟我提過只字片語。我之所以會知道你懷孕,全是因為我在殷家後院瞧見榮蔑由廚房端了一碗藥出來,由于那時候我還在怨你許婚二表哥的事,即使擔心,也只能裝作不在乎,直到那碗藥的味道飄迸我鼻子里。那味道吸引了我的注意,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跑到廚房想看看那碗藥到底是做什麼用的,然後,我才知道那該死的竟是碗打胎藥。」
回想起當時,那股貫徹心肺的痛他隱約還可以感覺得到。
「你知道我直覺是怎麼想的嗎?我以為你是怕有了我的孩子會妨礙你嫁給二表哥,所以才痛下殺手——」
「我沒有!」他不實的指控氣得她握緊了小拳頭。
「可我親眼看到了!」他低吼回去。
第五寧被他吼得微微一征。
「後來我還跑到你房里找過你的。」他眸里閃過一抹受傷的神色。「你理都不理我,連開口解釋也沒有,只是冷冷地看著我,仿佛我在你心里,一點地位也沒有。」
他說得如此言之鑿鑿,教她幾乎就要相信自己真的曾對他做過那些殘忍的事。
「你說的我完全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真的沒有做過那些事。」
「不是你,那我在你房里見到的會是誰?」
她無力地捂住了雙唇,整個人近似虛月兌地跌坐到地上。
不是她,那會是準?
第八章
「我沒想到他們兩個真的那麼單純好騙。」殷七一邊轉動手上叉著野雞的木棍,一邊注意著不讓雞被火燒焦。
或許是長年生活在與世隔絕的長白山間,未曾受過人情世俗的洗禮。當年初到杭州的第五衡與第五寧可說是他所見過最沒心機、最單純的人了。而他和緹兒便是看準了他們不懂得懷疑人的這一點,輕而易舉地借由他們對他和緹兒的信任,一步步將他們兩人拆散。
殷六覷了面有悔意的堂弟一眼,靜靜地不答腔。
他們三人是在十天前到達長白山山下這個小村落的。
為了方便長時間的居留,他們向村民租下了現今所在的小農舍。在避免引人矚目的考量下,他們並未帶任何隨扈在側,舉凡生活上大小瑣事,均由三人共同分擔,因此才會有他們三個名門官商的公子哥兒圍坐再火堆旁烤雞吃的難得畫面出現。
「殷緹是為了阿衡曾打過她一拳才設計他,你呢?你是為了什麼?」羅安不解的問道。
殷七愣了下,沉默半晌方才開口,「我的原因是再普通不過了。」他說著,側頭看看殷六,「當時喜歡上寧兒的不只有你一個。」
「你也……」殷六好不訝異。
「有誰抗拒得了她?」殷七恩緒回到九年多前,「打從第一眼見到寧兒,我的魂就被攝去了一半……她就像個落入凡塵的仙子,那般清靈、那般無瑕,當她笑起來的時候,甜得、柔得要人不動心也難。不只是我,四哥、老大、老十二都不由自主地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難怪!殷六這才想通當年不知為何,寧兒身邊除了他,還不時跟著四哥他們幾個,原來……
殷七苦笑一聲,「為了有多一點的機會好接近她,當爹詢問我們幾個兄弟,看誰自願負責打點阿衡作客殷莊期間的一切事務時。我才會搶在幾個兄弟之前接下這工作。本來我以為可以借此親近寧兒,怎知人算不如天算,緹兒早已先我一步布好了局,硬是徹底隔開了寧兒和阿衡。起初我還沒察覺,可時間一久,倒也讓我瞧出了古怪,于是我氣不過地跑去要找緹兒理論,沒想到竟從緹兒口中知道了寧兒和阿衡的事。」
由于寧兒他們一到殷莊就被分開安置,且他們也從未聲張過彼此的關系,因此當時殷家人曉得他們的事的,算算也只有緹兒和他了。
「老實說,我真的很不甘心。好不容易有個女孩能讓我動了心,可她卻早已是名花有主。後來當緹兒提議,說是要設計拆散他們兩人,問我肯不肯幫忙時,我猶豫了下,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殷七有些自嘲地笑笑,「阿衡把我當好哥兒們,我卻那樣對待他。」那時他幼稚地只想到自己的忿忿不平,一心要把他們倆拆開,完全沒顧慮到他們的感受。
「別說了。」殷六安慰地拍拍他背。老七心里的難過、歉疚,這些日子來他都看在眼里。
「下午你們有沒有跟那些女孩打听到什麼?」似乎是刻意轉移開話題,羅安忽然問起先前發生的小插曲。
或許是鮮少見到外人的緣故,這兒的村民對他們的防心甚重,不但不太願意與他們交談,就連他們想拿獵物做交易,也被搖頭拒絕。所幸今天下午殷六和殷七到村子去買面粉,終于踫上幾個女孩願意跟他們說話,可是說不到兩、三句就被其他村民給打斷。
殷六點頭,「那些姑娘說,住在鞍谷里的女菩薩每月初二都會下山一趟,為村民祈福治病。我想他們口中的女菩薩,應該就是寧兒沒錯了。」
「第五姑娘也懂歧黃?」羅安顯得相當詫異。
殷六、殷七瞧他滿臉的不敢置信,不約而同地呵笑起來。
「寧兒不只懂,阿衡還是她教出來的呢!」殷六笑道,「羅兄可曾听過‘斬門大夫’這四個字?」
「斬門大夫?那位四十多年前名動一時的神醫?」
「嗯!」殷六神秘地一笑,「世人總以為斬門大夫只有一位,可事實上,斬門大夫指的卻是斬氏一門三位神醫。
「三位?」
「這三位包括斬氏夫婦與他們較年幼的那個女兒。家中共有兩千金,可惜長女因故未能習醫,不過小女兒倒是盡得斬氏夫婦真傳。」他賣關子似地咳了聲,「很不湊巧的,我娘剛好就是那位沒天分的長女,所以當二寶中毒時,才會束手無策地要羅兄你幫忙,好到四川找神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