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懷疑那個叫衛扣寒的找錯仇家?」婆婆擰眉問著。
「是啊!王爺為人情深義重,不會做這種事的。」紫芹大聲宣告著。
「嗯,我相信爹不會做這麼殘忍的事,可是我沒有證據,否則一切就可澄清。」
那婆婆隨即蹙眉問道︰「你爹是哪個王府的王爺?」
「我爹……是‘寧王府’的王爺。」怎麼回事?總覺得這位婆婆好像知道什麼秘密似的,卻不是不懷好意。
那婆婆輕呼一口氣,神色甚至喜悅。「喔!那衛扣寒的確是找錯人了。」
「啊?」祈未籬不解,納悶地以眼神詢問婆婆。
「小泵娘,你說的那個衛扣寒,應是大約十六年前家毀人亡的吧?」
「是啊!」這位婆婆怎麼知道?祈未籬狐疑地望著她。
「你們等我一下。」說完,就朝房里走去,留下主僕倆面面相覷。
不一會兒,那婆婆由房內走出,手中多了一樣看似衣裳的一角,見其破爛程度,看來已有多年歷史。
「小泵娘,攤開它你就知道了。」婆婆神秘一笑,將那塊布交給祈未籬。
祈未籬依言攤開,表情瞬間一變,顫聲道︰「婆婆,這……」
那婆婆和煦一笑,解釋道︰「這是我和老頭兒在十六年前拾到的,照時間推算,應該就是那個衛扣寒的父親所留下的遺書,如果那個衛扣寒看過他父親的字跡,應該可以辨認真偽。小泵娘,這可是貨真價實的證據了。」
這的確是衛大哥父親的字跡,她記得曾在「寒衣社」的書房中看過衛延昭的字,與眼前破舊血裳上的字出自同一人手筆。
祈未籬萬萬沒想到,她日思夜盼的證據竟在這荒郊野外,而竟讓她幸運踫上了。沒想到凶手竟是殷介廷!殷介廷不就是殷仲玄的爹麼?他是「承天侯府」的侯爺呀!
「婆婆,這……這遺書可以給我嗎?」
「當然可以了。當初會留著它,只是覺得以後或許會正巧踫到這個衛扣寒罷了!這東西我們留著也沒用,小泵娘你就帶走吧。」
「謝謝您,我……我真不知該如何報答您……」她捧著衛延昭的遺書,喜極而泣,頓時又讓那婆婆手足無措起來。
「嘿,別哭了,眼楮腫了難看哪!我看你們主僕倆今天也累了,不如早點歇著吧,明兒個才有精神好下山辦事啊。」「小姐,婆婆說的是,您去歇著吧!等有了精神,咱們明天下山後先到無幽山莊報個平安,王爺應該早已派人到江南來找我們了呢。」紫芹在旁建議著。
「是啊!或許雲護衛已在‘無幽山莊’等咱們了。」祈未籬現在只想與久未相見的雲禎和王兄相聚,好好感受被疼愛包圍的一刻。
「雲護衛?」姓「雲」的?那婆婆不免好奇,看了丈夫背影一眼,月兌口問出。
「他是王兄好幾年前找來保護我的,這幾個月來他肯定急瘋了,不曉得王兄有沒有為難他。」想到自己的爛攤子要雲禎來收,祈未籬不免小小愧疚一下。
「呵,看樣子他可是很保護你哪,叫什麼名字來著?」
「他叫雲禎。雲大哥是除了王兄和爹娘以外,待我最好的人了。思及雲禎,祈未籬心中緩緩滑過一道暖流。
「雲禎?你說他叫雲禎?」那婆婆身子顫了一下,睜大眼,聲調明顯提高,顯得異常激動。不只她,連那徹頭徹尾冷漠不語的男子,也抬頭怔愣地望著祈末籬,站起身來,高壯的身影罩住祈未籬。
「怎……怎麼了?」
「小泵娘,你……你所說的雲禎今年可是二十九歲?」那婆婆問道。
「是啊!雲大哥今年正巧二十九。」
「啊!盡帆,莫非是……」那婆婆緊緊地握住丈夫,一臉狂喜,原名喚雲盡帆的男人眼波中也藏不住激動,輕摟著她,回頭向祈末籬說出第一句話︰「他……是‘劍宗’弟子麼?」
「這……我不知道,雲大哥從沒提過他的過去。」
劍宗?不就是紫芹在市集上听說書人所說的那個江湖門派?
「你……何時能再遇上他?」雲盡帆雖冷靜,但眉宇間仍明顯看得到他的渴望。
「我不知道,幸運的話,就這幾天吧。」雲禎想必老早就到江南來找她了。
「小泵娘,若你遇見他,可否請他上山來一趟?」那婆婆急急問道,太過急切的心思,使她一時血氣上涌,不住地咳嗽,竟咳出斑斑血跡。
「夢茵,你別激動。啊!瞧你……又咳血了。」雲盡帆冷漠的面容霎時變得焦慮擔憂、不知所措,他輕拍那婆婆的背,陰霾的眸中充滿心疼,任何人都看得出他愛慘了他的妻子。
「婆婆,怎麼回事?您得了什麼病?」祈未籬關心地上前詢問,縴手自然地搭上婆婆的脈搏。
「你做什麼?」雲盡帆拍掉她的手,一臉戒慎,好似祈未籬是毒蛇猛獸。
「做!做什麼?把脈啊!」祈未籬愣愣地看著他,納悶著雲盡帆瞬間凶惡可怖的面孔。
「你……是大夫?」這女娃兒?雲盡帆一臉懷疑。
「老伯伯,小姐可是江湖中大名鼎鼎‘醫聖’的傳人呢!」紫芹先狠瞪他先前拍掉祈未籬的手,大聲宣布,再凶巴巴地瞪著那男人。瞧他打得多用力,小姐的手都紅了。
「你是柳布衣的傳人?」雲盡帆更為訝異地打量著她,顯然難以置信這名不過十來歲的女娃兒,竟是名滿天下的「醫聖」的嫡傳弟子。
「嗯,伯伯,先讓我看看婆婆的病吧。」祈未籬清澈無畏的眼神說服了雲盡帆,他挪開精壯的身軀,讓祈未籬就近看診,但雙眸仍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祈未籬輕輕搭上那婆婆的手,專心把脈,片刻後,只見她柳眉豎得老高,疑惑地看了兩人一眼,繼而探向那婆婆的眼珠,看得極為仔細,登時眉頭又一挑,卻半天不說話。
「到底怎麼樣?!」雲盡帆左等又等卻等不到她一句話,耐心用罄,急急問道。
「嗯……婆婆,您是不是會固定時間心口發疼?」
「是啊!她每個月都會疼那麼一次,一次都要兩、三天才恢復,一般大夫都無從查知病因。」那婆婆尚未回話,雲盡帆便立即幫她出口回答。
「盡帆,你緊張個什麼勁兒,急躁得像個孩子似的,這小泵娘又不會跑掉。」名喚夢茵的婆婆出聲取笑,登時讓雲盡帆面帶窘色,雙頰微微泛紅。
祈末籬輕笑出聲,繼續問道︰「婆婆,您這病多久了?」
那婆婆沉默片刻,才嘆道︰「唉!這病……有二十九年了……」她回望丈夫,兩人眼神交會,皆是黯然無語。
「二十九年?」祈未籬臉色更形古怪,問道︰「婆婆,您可是……梅貴妃?」
「咦,梅貴妃?」紫芹驚呼,是當年那個驚怒皇上、撼動京城,弄得滿城風雨的梅貴妃麼?
那婆婆一愣,隨即苦澀一笑,道︰「小泵娘,你也知道那件事情啊?唉!這也難怪,你是寧王府的郡主,自然會有人拿來嚼舌根了。你猜得沒錯,我正是當年的梅貴妃向夢茵。」
那是一段很長的故事呵!往事重提,向夢茵和雲盡帆的面容滿惆悵。
祈未籬與紫芹自然明白他們那段刻骨銘心的苦戀,唏噓之余,也為他們感到欣慰,總算是雨過天青,上天沒有狠心拆散這對有情人。
「對了,小泵娘,你怎會猜到我是梅貴妃的?」
「婆婆,二十九這數字可是很敏感的。還有您身上的病因,這是皇宮里才有的毒藥,名喚‘鎖心’,是皇上專門為……呃……為心不在宮里的妃子們研制的。」祈未籬尷尬一笑,續道︰「這毒死不了人,但發作時卻相當痛苦,好似心頭有千萬只螞蟻爬過一樣。原本宮中是有解藥的,當年老皇上一怒之下,將僅有的一瓶解藥給毀了,並下令所有御醫不得研制,為的就是讓您痛不欲生、悔不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