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夢茵略一恍神,喃喃說道︰「原來……當初離宮前的那晚湯藥,就是毒藥,莫怪了……」病了二十九年,如今方知緣由,向夢茵輕輕嘆了口氣。
雲盡帆冷聲道︰「這麼說,這天下間沒有解藥了麼?」或許可以用武力去威脅那些個御醫,要他們研制解藥。雲盡帆心中暗想。
祈未籬向他眨眨眼,淘氣一笑,回道︰「伯伯您就別擔心了,也別去找御醫們的碴,您認為堂堂醫聖的嫡傳弟子會輸給區區的御醫麼?」
「意思是……」雲盡帆眼楮一亮,燃起一線希望。
「伯伯,可有文房四寶?」
擔心愛妻的雲盡帆立刻取來筆墨紙硯,交給祈未籬,甚至還動手替她磨墨。
祈未籬快速寫下幾味藥,交給雲盡帆,交代道︰「伯伯,您按照這帖藥去藥房抓,按早、中、晚定時讓婆婆服下;不過由于這毒積了二十九年,所以效果要久了才見效,約莫……兩年,兩年後絕對藥到病除。」
兩年!兩年後夢茵就有個健康的身子了!雲盡帆難掩激動,冰冷的眸中如今盛滿感激。「多謝你!」這已是雲盡帆竭盡所能擠出的感謝語了。
「伯伯您別客氣,就當作未籬回報兩位送給我的證據吧。至于雲大哥……」
「雲禎……我懷疑他是我們的孩子。」雲盡帆與向夢菌對望一眼,緩緩道出那段令他倆難以忘懷的陳年往事。
***
棒日,告別了雲氏夫婦,祈未籬和紫芹即帶著那件血衣,往山下走去。知道父親不是凶手,讓祈未籬益加雀躍不已;還有雲禎的身世之謎,也令她想快快弄清一切。
「小姐,等會兒下了山,咱們要回‘寒衣社’麼?」
祈未籬慢下步伐,片刻的好心情又沉了下去。她咬緊下唇,淡然道︰「不,咱們不去寒衣社。」回去看衛大哥和沈秋棠親熱麼?祈未籬沒這等好興致。
「可是,不回‘寒衣社’,咱們怎麼將這項證據拿給衛當家呢?」
祈未籬沒有回應,只是肅著一張嬌顏繼續向前行。見郡主不語,紫芹也不敢再多言,暗自懊惱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勾起了郡主的傷心事。
好不容易下了山,已是日正當中,街上人聲鼎沸。祈未籬拭去額上汗水,才轉頭望向紫芹,再度開口說道︰「紫芹,咱們先上館子填飽肚子再說吧。」
兩人在街上挑揀了一會兒,決定踏入一處看起來較幽靜的餐館吃飯。
「喝!兩位姑娘這里坐,咱館子里應有盡有,兩位要來點什麼?」店小二利落地端著茶水上來,邊問邊看向祈未籬,頓時出神,為祈未籬的容貌著迷。
「小二哥,就來點你們店里幾樣招牌小菜吧。」祈未籬望著桌面淡淡說道,壓根兒沒注意這店小二直盯著她瞧,身旁的紫芹則是不悅地怒瞪著店小二。
「呃……沒問題沒問題!兩位先稍等,馬上來!」那小二許久才回過神來,見到紫芹掩不住的怒意,不禁尷尬一笑,連忙下去準備飯菜。
「小姐,紫芹知道你心里難遇,但我們仍不得不想想等會兒要怎麼著呀。」
祈未籬微點了下頭,腦子這才開始轉動,思索接下來要怎麼做。
打定主意不去「寒衣社」,卻也不能去「無幽山莊」了。一旦去了「無幽山莊」,肯定會有一群人黏得她死緊,怎麼將證物交給衛扣寒呢?況且……
還沒個結論,思緒已教人給中斷。
「嘿!你瞧瞧,咱們這兒來了個美姑娘呢!」兩個穿著華麗、看似富家子弟的年輕男子輕搖羽扇,往她們的位子走來。兩人後頭還跟著幾名年輕力壯的家丁,聲勢浩浩蕩蕩。
「是啊!可將咱們這一帶的第一美人沈秋棠給比下去啦!泵娘,你是外地來的吧?面生得很。」另一個男人一雙輕佻的眼毫不客氣地打量祈未籬,從頭到腳看個仔細,嘴上嘖嘖有聲。
「啊!客倌……」店小二一見似乎有人想來找碴,原想出聲喝止,但一見來人是誰後,便囁嚅地自動靠向角落,半聲不敢吭。不只那店小二,店里其他的客人也幾乎噤聲,張大驚懼的雙眼靜待局勢發展。
這兩人正是縣太爺的兒子莊博義和刑部大臣的兒子李孟道,都是他們這些個平民百姓惹不起的官宦子弟。這兩人在這個縣里惡名昭彰橫行已久,卻沒人敢吭半句。莊博義警告地瞪了店小二一眼,回過頭來用他膩死人的聲音問道︰「姑娘,怎地不說話?」
紫芹暗自喊糟,郡主身上並沒有防身的迷藥。她強自鎮靜,冷道︰「我家小姐沒興趣和你們打交道,兩位公子請回吧。」
四周傳來不尋常的抽氣聲,暗地為這兩位姑娘捏把冷汗。
「嘖嘖嘖!孟道,你瞧這丫環臉紅得緊哪!我說小泵娘,你臉紅該不是看上了少爺我吧?」莊博義輕佻地睨著她,欣賞她氣得發紅的面頰。
「你們到底想做什麼?」紫芹握緊拳,警戒地瞪著這兩個不要臉的登徒子。
「做什麼?」莊博義挑眉,輕搖手中羽扇,完全不理會兩位姑娘的意願,和李孟道大刺剌地相偕坐在她們身旁,朗聲笑道︰「也沒什麼,只是想跟兩位姑娘交個朋友罷了,姑娘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他身子往祈未籬靠近,邪佞狹長的眼盯往祈未籬胸口。
祈未籬眯起眼,問道︰「兩位是……?」
「嘖!人美,連聲音都柔得似水呢。在下莊博義,縣太爺就是我爹,在我旁邊這位公子呢是李孟道,他是我的拜把兄弟,他爹可是刑部大臣,位高權重哪!」莊博義介紹完,等著祈未籬敬畏崇拜的眼光。
祈未籬只是微微頷首,淡聲道︰「原來是莊公子和李公子,本姑娘會記住兩位大名,改日登門拜見。認識完了,兩位公子可以走了吧?」
李孟道搶聲道︰「姑娘,這可就不對了,我們哥兒倆這麼有誠意與你認識,你卻如此直爽的要趕人,這太不給我倆面子了吧?」
祈未籬臉色一沉,寒聲道︰「兩位,招呼也打了,話也說了,還要怎地?你們切莫得寸進尺,對你倆可沒半分好處。」若是有銀針或迷藥在手,早扎得他們哭爹喊娘。
「怎會沒半分好處呢?至少可與姑娘來個肌膚之親哪!」莊博義話還沒說完,狼手已往祈未籬的皓腕抓去,祈未籬一驚,手掌反射性朝他揮去,正巧打了他一耳光,整個餐館里的氣氛登時又降了好幾度,幾位客人甚至開始擔憂祈未籬接下來的處境,祈禱她能全身而退。
「你敢打我?!」莊博義怒氣騰騰地站起身,一拍桌子,粗魯地用力扯祈未籬的手腕,逼得祈未籬整個人跟著他站起來。
「小姐!」紫芹著急地想扯開莊博義,卻被李孟道制住雙手,用力扯到一旁。
「打你又如何?你當街調戲良家婦女可是法所能容?縣太爺的公子就能知法犯法麼?你們將律法看于何地!」祈未籬見無法掙月兌他的蠻力,怒不可抑地揚聲喝道,一雙不馴的明眸眨也不眨怒瞪莊博義。
「律法!哼!天高皇帝遠,律法在這兒是個屁,一個子兒也不值!」
「哼,真枉為你生得相貌堂堂,這果真應驗了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句話!」
「你——」莊博義氣極,揚手就是一巴掌往祈未籬臉頰送去,所有人皆移開目光,不忍目睹祈未籬挨耳光的慘況。
片刻,不聞祈未籬的聲音,卻听聞莊博義一聲慘叫,眾人不禁疑惑地睜開眼,只見一柄五寸長的銀白匕首不知從哪兒飛來,力道強勁地穿過莊博義的手掌,登時讓他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