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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枕難眠 第18頁

作者︰元笙

她的堅決讓唐禮無奈的讓步。「我先下去開車。」說完,他放開她的小手,心中卻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仿佛與她的感情會因為這一放手而注定了某些地無法挽回的結果。

他甩甩頭,拋開這個荒謬的想法,三步並做兩步,往大門走去。

孀孀急急的跟著要走。

「孀孀。」範治偉喊著。

她回過頭。

「啦」的一聲,鎂光燈一閃,範治偉拿開相機笑了笑。「只剩下一張底片,我把它拍完。」

孀孀無暇顧及其他,道了聲再見,便匆匆的離去。

唐廉與範治偉靜默了一會兒,兩人同時互望,看見的則是彼此眼中的憂慮。

「或許孀孀家的生活方式跟我們不同,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唐廉笑了笑,自我安慰道。

範治偉輕應了一聲表示回答,兩人都不願意就這個問題再做討論,卻知道事並非如此。

在巷口,孀孀婉拒了唐禮送她到家門,自行下車。

「明晚我來找你?」他問她。

孀孀點點頭,一陣猶豫後又道︰「你先打電話來吧!」她催促著。「你先走。」

唐禮本想目送孀孀進屋的,但既然她催他,他也不再在這種小事上與她爭執,方向盤一打轉,再看了她一眼,便掉頭離去。

孀孀轉身走回去,越接近家門才發現屋內一片漆黑,看看時間已經九點了,難道霸王跟寇子不在嗎?

直至發現大門門柄上沾滿了干涸的血跡時,孀孀整個人才呆滯在當場。

這是誰的血?它一路延伸到鐵門轉往巷口的另一端,是誰?是誰受傷了?

大門旁的小花中,有條黑影動了動,跟著打火機的響聲響起,孀孀赫然轉身,看見寇子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寇子,」孀孀壓下提至胸口的驚喘。「你差點嚇死我了。」

寇子的臉上全然沒有往日惡作劇後的嬉皮笑臉。「知道這是誰的血嗎?」

孀孀的腦中閃出一絲不安。「誰的?」

「你跟我來。」寇子說完,也不等孀孀同意,逕自往外走。

若是在往常,孀孀一定不會理會他,因為,寇子最後一定會軟下臉來對她說盡好話。可今晚寇子的態度跟平日竟有天壤之別,孀孀不由得順從的跟著他走。

血跡滴滴的直達巷口,地上躺著一瓶碎裂的烤肉醬。寇子停下腳步看了看,露出一抹痛心的苦笑,接著,繼續往前走。

他叫了車,孀孀跟著上去,計程車內靜默得氣氛十分詭異,孀孀卻不曉得為什麼?

一個鐘頭後,他們下了車,孀孀看到的是自己從小熟悉的環境,寇子竟帶她來到他們曾經住餅的河堤旁。

「你干嘛來這里?」她問。

寇子沒回答她,只是往下走。

孀孀只得跟著.然後,她看見他們兒時住的凹槽處,鋪著一件立體形的地毯,上面放了一張復蓋著美麗桌布的小稟子,燭台上有精致的蠟燭,桌子的一旁放著已熄了碳火的烤肉架。

「這是為你準備的生日禮物。」寇子冷淡的說道。

兒時的記憶瞬間全部涌上心頭,沒錯,對孀孀而言,這是最好的生日禮物,代表著他們從無到有,三人命運交纏的不可分割。

「哥兒呢?」她問。

寇子生澀的搖搖頭。「門上的血是他的。」

從心底深處的一小點慢慢的擴大,孀孀發現她開始顫抖。

「他看見你跟唐禮走了。」寇子揭開謎底。

扮兒看見了?所以,地上才會有那瓶破碎的烤肉醬?原來他竟發了這麼大的脾氣!

「我去跟他解釋。」孀孀回身就跑。

寇子猛烈的抓住她,把她扳回過身,這讓孀孀看見了那從來不曾在寇子身上見過的狠勁及指控。

「難道你還不明白嗎?你用心的想想看,在哥兒的心目中,有誰能比得上你?他無微不至的保護你,即使因此雙手沾滿了血腥,為了讓你能過正常人的生活,他甚至不敢跟你住在一起;他代替你去坐牢,只因為他不想讓你的身上染上一點污點。

「當你因唐禮而失意落寞時,你想想看,是誰默默的陪在你身旁?難道你還不明白?哥兒愛上你了啊!他愛得毫無轉圜又不可自拔!他不表示是因為他想要等你長大。他那高傲的心你不是不曉得,你說!在眼睜睜的看見你跟著唐禮那小子走了之後.他心里做何感想?你這該死的……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

仿佛玻璃破碎的聲音在她耳際震撼的響起。

「什麼……麼?」孀孀結巴的問。

然而,腦中卻早已把過去的種種,一層一層的掰開,印在她記憶深處的是十幾歲時的霸王,在她哭泣時,想盡辦法哄著她的表情及軟硬兼施的逼她上學;及至後來寇子加人,三人互相照顧、互相扶持。這是愛嗎她體會不出來,只知道霸正的確疼她疼得過分。

但寇子的一席話讓孀孀更深的想起霸王為何堅決不讓她玩槍,他是不想讓她為他們求生的環境所污染,若只當她是妹子,這些禁令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但他為何不讓她探監呢?如果當她是妹妹,他怎麼會介意她的探訪?唉!像霸王這麼心高氣做的男人,不願讓她看見他在獄中落魄樣的原因。全是因為他從來沒把她當作是而是情人啊!

南橫之旅的親吻,她這時才恍然大悟,恐怕是霸王在唐禮的陰影下而忍不住的吧?

「別回去,」寇子嘆氣,語氣蕭索。「別在哥兒的傷口再灑上鹽巴。」

唉!就如同霸王待她一般,她又怎麼忍心傷害他?孀孀悶聲不響的往回走。

「孀孀。」寇子喚住她。

她回過身,此時一陣風起,飄揚著她的衣裙,孀孀對寇子笑了笑,眼里所裝的仍是他們三人對彼此毫無保留的坦蕩蕩神情。「你還記得告訴我那套選擇題的理論嗎?」

寇子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孀孀永遠只選擇哥兒。」她義無反顧的說。

于是,她走了!

目送著孀孀贏弱挺直的背影離去,寇子的內心五味雜陳,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如果讓時光永遠停留在他們相互依靠的那段日子上,不是很好嗎?

在孀孀的生命里,無論是清醒時或是在潛意識里,從來沒有人可以凌駕霸王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這個根深抵固的觀念即使後來唐禮的強行闖入也不曾改變過。

今晚,讓她明白了許多她以前不明白的事。她在腦中沉靜的回憶著,那些她所不懂的模稜兩可,在今夜豁然開朗,全都有了答案,再也無法誤導她。

肯定的心意堅定且沒有一絲後悔,她不顧室內的一片黑暗,憑記憶無聲的上樓,看到那敞開的房門,她看見了霸王——那個賜予她生命的男人。

他背對著她,僵硬的站在落地窗前,直挺的背脊就好像在告訴他人,沒有任何事能把他擊倒。

這樣的一個硬漢,而她竟是他唯一的致命傷!

回憶過往的十八年歲月,老天究竟給了他們兩人什麼?在被人遺忘的歲月里,他倆只能相互照顧,交纏的命運早已無法分割;可現在她傷了他,雖是無意,但她絕對不曾輕易原諒自己,因為,她不是早該知道,即使是滿身的刀傷,霸王的傲氣只會讓他更加隱藏自己。

扁是想到這些,就夠使孀孀心疼了!她的哥兒,她該怎麼做才能撫平地的傷痛呢?

月光照射著他不曾做過處理的手,孀孀嘆了一口氣,拿來藥箱,走到他身旁。

霸王因她的到來,渾身一震,冷峻的唇抿得更緊,他面無表情的盯著她小心的執起那只血跡早已干涸的手,溫柔的處理著。他想從她的表情中搜尋出他最不需要的同情,但那低垂的頭卻不讓他一窺究竟,只是細心的在他的掌上包上層層的紗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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