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坚决让唐礼无奈的让步。“我先下去开车。”说完,他放开她的小手,心中却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仿佛与她的感情会因为这一放手而注定了某些地无法挽回的结果。
他甩甩头,抛开这个荒谬的想法,三步并做两步,往大门走去。
孀孀急急的跟着要走。
“孀孀。”范治伟喊着。
她回过头。
“啦”的一声,镁光灯一闪,范治伟拿开相机笑了笑。“只剩下一张底片,我把它拍完。”
孀孀无暇顾及其他,道了声再见,便匆匆的离去。
唐廉与范治伟静默了一会儿,两人同时互望,看见的则是彼此眼中的忧虑。
“或许孀孀家的生活方式跟我们不同,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唐廉笑了笑,自我安慰道。
范治伟轻应了一声表示回答,两人都不愿意就这个问题再做讨论,却知道事并非如此。
在巷口,孀孀婉拒了唐礼送她到家门,自行下车。
“明晚我来找你?”他问她。
孀孀点点头,一阵犹豫后又道:“你先打电话来吧!”她催促着。“你先走。”
唐礼本想目送孀孀进屋的,但既然她催他,他也不再在这种小事上与她争执,方向盘一打转,再看了她一眼,便掉头离去。
孀孀转身走回去,越接近家门才发现屋内一片漆黑,看看时间已经九点了,难道霸王跟寇子不在吗?
直至发现大门门柄上沾满了干涸的血迹时,孀孀整个人才呆滞在当场。
这是谁的血?它一路延伸到铁门转往巷口的另一端,是谁?是谁受伤了?
大门旁的小花中,有条黑影动了动,跟着打火机的响声响起,孀孀赫然转身,看见寇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寇子,”孀孀压下提至胸口的惊喘。“你差点吓死我了。”
寇子的脸上全然没有往日恶作剧后的嬉皮笑脸。“知道这是谁的血吗?”
孀孀的脑中闪出一丝不安。“谁的?”
“你跟我来。”寇子说完,也不等孀孀同意,迳自往外走。
若是在往常,孀孀一定不会理会他,因为,寇子最后一定会软下脸来对她说尽好话。可今晚寇子的态度跟平日竟有天壤之别,孀孀不由得顺从的跟着他走。
血迹滴滴的直达巷口,地上躺着一瓶碎裂的烤肉酱。寇子停下脚步看了看,露出一抹痛心的苦笑,接着,继续往前走。
他叫了车,孀孀跟着上去,计程车内静默得气氛十分诡异,孀孀却不晓得为什么?
一个钟头后,他们下了车,孀孀看到的是自己从小熟悉的环境,寇子竟带她来到他们曾经住饼的河堤旁。
“你干嘛来这里?”她问。
寇子没回答她,只是往下走。
孀孀只得跟着.然后,她看见他们儿时住的凹槽处,铺着一件立体形的地毯,上面放了一张复盖着美丽桌布的小禀子,烛台上有精致的蜡烛,桌子的一旁放着已熄了碳火的烤肉架。
“这是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寇子冷淡的说道。
儿时的记忆瞬间全部涌上心头,没错,对孀孀而言,这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代表着他们从无到有,三人命运交缠的不可分割。
“哥儿呢?”她问。
寇子生涩的摇摇头。“门上的血是他的。”
从心底深处的一小点慢慢的扩大,孀孀发现她开始颤抖。
“他看见你跟唐礼走了。”寇子揭开谜底。
扮儿看见了?所以,地上才会有那瓶破碎的烤肉酱?原来他竟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我去跟他解释。”孀孀回身就跑。
寇子猛烈的抓住她,把她扳回过身,这让孀孀看见了那从来不曾在寇子身上见过的狠劲及指控。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用心的想想看,在哥儿的心目中,有谁能比得上你?他无微不至的保护你,即使因此双手沾满了血腥,为了让你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他甚至不敢跟你住在一起;他代替你去坐牢,只因为他不想让你的身上染上一点污点。
“当你因唐礼而失意落寞时,你想想看,是谁默默的陪在你身旁?难道你还不明白?哥儿爱上你了啊!他爱得毫无转圜又不可自拔!他不表示是因为他想要等你长大。他那高傲的心你不是不晓得,你说!在眼睁睁的看见你跟着唐礼那小子走了之后.他心里做何感想?你这该死的……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仿佛玻璃破碎的声音在她耳际震撼的响起。
“什么……么?”孀孀结巴的问。
然而,脑中却早已把过去的种种,一层一层的掰开,印在她记忆深处的是十几岁时的霸王,在她哭泣时,想尽办法哄着她的表情及软硬兼施的逼她上学;及至后来寇子加人,三人互相照顾、互相扶持。这是爱吗她体会不出来,只知道霸正的确疼她疼得过分。
但寇子的一席话让孀孀更深的想起霸王为何坚决不让她玩枪,他是不想让她为他们求生的环境所污染,若只当她是妹子,这些禁令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他为何不让她探监呢?如果当她是妹妹,他怎么会介意她的探访?唉!像霸王这么心高气做的男人,不愿让她看见他在狱中落魄样的原因。全是因为他从来没把她当作是而是情人啊!
南横之旅的亲吻,她这时才恍然大悟,恐怕是霸王在唐礼的阴影下而忍不住的吧?
“别回去,”寇子叹气,语气萧索。“别在哥儿的伤口再洒上盐巴。”
唉!就如同霸王待她一般,她又怎么忍心伤害他?孀孀闷声不响的往回走。
“孀孀。”寇子唤住她。
她回过身,此时一阵风起,飘扬着她的衣裙,孀孀对寇子笑了笑,眼里所装的仍是他们三人对彼此毫无保留的坦荡荡神情。“你还记得告诉我那套选择题的理论吗?”
寇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孀孀永远只选择哥儿。”她义无反顾的说。
于是,她走了!
目送着孀孀赢弱挺直的背影离去,寇子的内心五味杂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如果让时光永远停留在他们相互依靠的那段日子上,不是很好吗?
在孀孀的生命里,无论是清醒时或是在潜意识里,从来没有人可以凌驾霸王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这个根深抵固的观念即使后来唐礼的强行闯入也不曾改变过。
今晚,让她明白了许多她以前不明白的事。她在脑中沉静的回忆着,那些她所不懂的模棱两可,在今夜豁然开朗,全都有了答案,再也无法误导她。
肯定的心意坚定且没有一丝后悔,她不顾室内的一片黑暗,凭记忆无声的上楼,看到那敞开的房门,她看见了霸王——那个赐予她生命的男人。
他背对着她,僵硬的站在落地窗前,直挺的背脊就好像在告诉他人,没有任何事能把他击倒。
这样的一个硬汉,而她竟是他唯一的致命伤!
回忆过往的十八年岁月,老天究竟给了他们两人什么?在被人遗忘的岁月里,他俩只能相互照顾,交缠的命运早已无法分割;可现在她伤了他,虽是无意,但她绝对不曾轻易原谅自己,因为,她不是早该知道,即使是满身的刀伤,霸王的傲气只会让他更加隐藏自己。
扁是想到这些,就够使孀孀心疼了!她的哥儿,她该怎么做才能抚平地的伤痛呢?
月光照射着他不曾做过处理的手,孀孀叹了一口气,拿来药箱,走到他身旁。
霸王因她的到来,浑身一震,冷峻的唇抿得更紧,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小心的执起那只血迹早已干涸的手,温柔的处理着。他想从她的表情中搜寻出他最不需要的同情,但那低垂的头却不让他一窥究竟,只是细心的在他的掌上包上层层的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