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怠忽職守,撒旦王卻對她莫名的放縱。也罷!遠算是她悲裒戀情里的一點小小補償吧。
躺在雲端上,伴著寂寞的夜色,她任由雲朵載著她四處游蕩,熟悉的氣味告訴她普魯德的到來。
他靜靜的看著她,一如往常,猜不透她心里有什麼想法。
「亞曼,沒事別來煩我。」她拒人于千里之外。
普魯德索性坐了下來,仍是不發一語。
七十七號知道亞曼也擁有「感覺」,只是他不輕易外露。
對他,只能用完美來形容。他沒有任何弱點,是無庸置疑的王者,她應該以謙卑的心歡迎他的到來——但不是現在。
普魯德靜靜的看著她。就是她這種事不關己的冷漠態度,打一開始就深深的吸引他,縱使他貴為王子,但她仍不會刻意對他逢迎諂媚。
她就是她,七十七號,一個他得不到的女人,而那個混帳居然如此輕易的使她棄械投降。
「亞曼,有什麼事就快說吧。」捺不住那股異常的寂靜,七十七號干脆開口問。
普魯德依舊沒回答,姿勢不變,仍只盯著她瞧。
「亞曼,」良久,七十七號幽幽的嘆了口氣。「我總是逃不過你的銳眼,不是嗎?」
「為了一介凡夫俗子如此頹喪,值得嗎?」
「我不知道,我是不由自主。」七十七號無奈地說。
「我的胸膛永遠為你敞開。」普魯德抓住機會表達。
「在你懷中哭泣?」
「如果你想。」
七十七號又嘆了口氣。「亞曼,這是我的劫數嗎?」
普德德無語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
普魯德有意的回避了七十七號詢問的眼。
「亞曼,為什麼我記不起來我是怎麼死的?」七十七號狐疑道。
普魯德仍不看她。「都已經是陳年往事了,何必再去提它?」
「你說得對,想不到我已老得忘了當年是如何的死法了。不過忘了又如何?反正就是死了,只是一具無用的軀殼罷了。」
「希望你也能把眼前的事給忘了。為了他,你不像你了。」普魯德衷心的說著。
「亞曼,謝謝你。」七十七號拍拍普魯德,「你永遠是我的好哥兒們。」
扮兒們?他真想對她大喊︰我不要當你的哥兒們!但此刻除了苦笑,他又能如何?
想起那段遙遠的記憶,對他而言,清晰得彷怫昨日。他是地獄大王,特殊的身分加上當時不可一世的霸氣,他硬是一手遮天的活生生拆散了一對鴛鴦,私自把七十七號帶到冥界當死神。
從那一刻起,他不曾後悔過。不屈不撓的意志力,使他即使明知終究會失敗,仍不放棄。
以前是如此,現在是如此,未來仍是如此。
第七章
*宋朝崇寧年間*
普魯德是個實習死神。他是命定的王者,即將掌控地獄之邦,因此要求自己必須親自體會每一階層的工作。
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代,要收的魂魄太多了,人類愚昧的只求溫飽,對于自己的靈魂修煉早已撇在一旁。
黑暗世界里其實也不需要這些垃圾,而這些天、地都不願收留的幽魂就只好再也為人。
那個年代,每個結界都籠罩在烏雲之內,使他們這些死神也不得不與天界交流,合力清理這些孤魂野鬼。
普魯德就在那時第一次見到小花瓣兒——現在的七十七號。
寒冬乍暖的初春,普魯德就像中國神話里的鐘馗,能隨意穿牆遁地,游走在三度空間中。
他的黑發長至腰際,外型冷酷俊美,但除了將死的人有幸目睹他的面貌,對人類而言,他只是一陣輕煙,看不見也模不著。
京城,空氣中的氣流透著濃濃的不安。可憐的人類,悲哀的混種品,枉費擁有天、地的基因,卻沒傳承高尚的格調。
民不聊生,偷拐盜騙也跟著來,他穿梭于三度空間,將所收的魂魄按其生前的業障,投生做狗或人,或萬物間的其他生物。
若他不經過那個胡同,就不會听到小花瓣兒的哭聲了。
然而,那也正是他劫數的開始。
為什麼會有嬰兒的哭聲?這座巨宅裹不應該會有小孩的哭聲呀!
他好奇的欲一探究竟,穿過高聳的圍牆,置身在一片花海里。
多詭異!江南三月才有的芍藥花,在這春寒料峭的北方竟然大放異彩,如同清晨奔放的精靈,爭奇斗艷的綻放著。
嬰兒的哭聲又提醒了普魯德。他飄入巨宅,循著音源,進入一間富麗堂皇的內室。
「夫人,咱們這個女兒可是千辛萬苦求來的,年近半百卻老來得女,你應該高興才對,怎麼反倒說些喪氣話呢?」一位溫和中帶有威嚴的男人正在床頭安慰著剛生產完的女人。
兩人容貌已見歲月的洗禮,年紀果然不小了,居然還能生出小娃兒倒也稀奇。普魯德忍不住上前觀看嬰兒。
初見小花瓣兒,他無法正確的形容出自己的感覺。該死的,他為何要擁有「感覺」?那就像是自身的磁場全亂了方位,痛苦又新奇,令他不忍釋手。
她是誰?這地區是由他管轄的,根據他手上握有的資料,這對夫婦不該有小孩啊!
「老爺、夫人,外邊花園里的芍藥花今兒個突然全開了。」婢女急急的跑進來,興奮的說著。
「別大聲嚷嚷。」那男人輕斥著。「夫人,我出去看看。」
不一會兒,那男人又皺著眉頭走了進來。「夫人,咱們家的芍藥花從沒開得像今年這般美麗,花開的時間也過早了,是不是有什麼隱喻?」
那產婦听了倒是喜上眉梢,她愛憐的撫模著小娃兒,「咱們的女兒說不定是花神轉生的吧?老爺,就叫她芍藥吧,小名叫小花瓣兒,你說好嗎?」
「夫人所言甚是。你瞧,小花瓣兒在笑呢!」
普魯德倉皇的退了出去。
這是迷咒。
這小花辦兒令他有莫名的感覺,也許小花瓣兒對他而言,是個他應該防著的禁區。
可是他阻擋得了這股致命的吸引力嗎?
***
再見到小花瓣兒是十年後。
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又來看看她。細致柔女敕的肌膚,翦水秋瞳滴溜溜的轉呀轉的,透露出慧黠又略帶精靈的個性。
「爹,」她一蹦一跳的跑到那已變得更老的男人面前,拿出一雙只能以「慘不忍睹」來形容的鞋子遞給他。「這是小花瓣兒親手縫的鞋,送給您。」
那男人滿心歡喜的接過來。「我的乖寶貝,這雙鞋做得真漂亮。」
坐在旁邊的夫人哭笑不得,而站在旁邊的婢女則忍不住掩口低聲輕笑。
「碧珠,跟我來,外邊芍藥花開得好漂亮,咱們去采來送給娘。」說完,不等雙親答應,小花瓣兒早已奔了出去,後面跟著一位年紀與她相仿的小婢女。
「老爺,這鞋怎麼穿?你就是太寵孩子了。」那夫人皺著眉頭對男人說。
「哪里的話,我覺得這鞋真的好看。」
「小花瓣兒從小心地善艮,看到小生命受了傷都會細心呵護,不過就這女紅讓人不敢領教,真是教人擔心。」
「有什麼不放心的呢?咱們以後招贅,女紅的事交給丫頭們做就好。」
「老爺說得是,但我心中卻是一年比一年不安,京里也越來越亂了,這往後的日子還能一直過得如此安穩嗎?」夫人憂心道。
「你這話倒也實在,但自從小花瓣兒出生以來,咱們家的芍藥花每年總開得比別人早,謝得比別人慢,似乎應了小花瓣兒命中自有定數,咱們該防的防、該做的做,其他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是啊,這孩子的命運只怕早已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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